旗四脚也不停地往上屋走,说:“该来的总是得来的。”说着撩开门帘便准备进屋去。
“呯!”的一声,一个瓷碗猝不及防地摔在脚下,碎开了花,水也撒了一地,旗四的下摆也被溅了一片水渍。
“你还晓得回来呐?”旗老爷坐在炕上,慢悠悠地抽着烟,脸上神色莫辨。但无疑是积了好大一口火气,“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俩是都当我死了呢。”
旗四站着没动,等老李手脚利落地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才踩着皮鞋进了屋上炕。小圆已经收到了消息过来伺候了。旗四便让她泡壶茶过来。
在哈尔滨的时候,那留洋精英对旗四每次商量正事都爱泡壶茶的习惯十分感兴趣。因为他接触过的其他中国人更喜欢在这个时候喝酒。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癖好,他在国外呆得久,自然是懂得什么是个人隐私的,因此也就没有多问。
旗老爷烟抽得有些凶,炕上没多久便烟雾缭绕了。旗四的面目隐藏在这缕缕的轻烟中,倒是有些难以捉摸的味道。
“开春的时候我叫人铲了三百亩的苞米改种大烟。今儿清明都过了,想来那大烟花也该开了。我年内的时候联系了好几个收大烟的,明儿会来查查边。满意了,下个月花一谢就可以转手了。”
旗四仿佛当旗老爷不在似得,自顾自地说下去:“但这不算个事。旗易山给我牵了线,秋收的时候我就要在珠海县那边开厂了。”
旗老爷一惊,半靠着的身子坐直了,问:“你要在珠海县办厂?”如今是民国十七年,从清末至今,全中国卷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实业热潮。但参与其中的人不是当官的就是留过学的精英分子,要不就是那些沿海城市的资本家,啥时候轮到一个土地主了?旗老爷在元茂屯横行霸道了大半辈子,除了那几百垧土地就只有一间赌坊还算拿得出手。但是办厂做生意啥的,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被旗四这么轻飘飘地一说,旗老爷听着实在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旗四的魄力,喜的是旗四是旗彪的种,说出去实在长脸啊!
才半袋烟的功夫,旗老爷已经可以想象凭着旗四的工厂和旗易山的名头在元茂屯、甚至是海珠县横着走了。儿子不孝顺又咋样呢?有能耐就行。他在自个儿子身上讨不到好,还能不在别人身上加倍讨回来?
旗老爷吧嗒吧嗒地吸着烟,美得眉开眼笑。旗四懒得看旗老爷那副嘴脸,话说完便径直走了。
旗四回自个院子的时候,没想到孙媚娘早就领着吕凤娘在屋里等着了。母子俩又是一番寒暄。旗四正月里走的时候,吕凤娘就有了一个来月身孕,如今三个来月过去了,那肚子虽然还未显怀,但因着养胎的缘故,整个人圆润了不少。
旗四上了炕,小圆便端着茶水进来了。吕凤娘想都没想便迎了上去,接过茶水递给旗四。
“爷。”
旗四接了茶杯,看了吕凤娘一眼,说:“如今你有了身子,像这样的一些杂事便不要做了。”
吕凤娘被说得有些脸红,低着头应了一声好,依然站在旁边伺候着。旗四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女儿的身影,便问道:“嘉琳呢?”
吕凤娘说:“上个月她姥姥来了信,说是想念了,就接过去住几天。”
旗四点点头,他这趟回得急了,没拐去吕氏药堂坐一坐,因此也不知道这事儿。
孙媚娘笑着说:“风娘近来老是想吃酸的,我瞧着‘酸男辣女’,这胎保准是个男孩!”
旗四一听,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对小团说:“四奶奶有身孕,别站久了,你先扶着她下去休息吧。”
吕凤娘看着旗四欲言又止,一旁的小团见她说不出口,便斗胆替她问了:“四爷,四奶奶想问您晚上是不是回房歇息?”
旗四托着茶杯的手一顿,还没说啥,孙媚娘便开口道:“小别胜新婚,四爷晚上当然是回房歇息,难不成还睡书房不成?”
旗四喝了一口茶,对吕凤娘说:“明儿一早还有事,我今晚还是睡书房吧,改天再到你屋里去。”吕凤娘一听也不好再说啥,被小团扶着回屋了。
孙媚娘有些不满,说:“出去了三个多月,咋这一回来又有事儿呢?不是我说你,你屋里的怀孕都好几个月了,你也不晓得多问问,连一晚上都不愿意回去歇歇,这是一个做掌柜的样?”
又来了,旗四心道。他娘这几年是越活越回去了,天天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她难道忘了他儿子原本就对女人没啥兴趣吗?如今都依着她的愿多要一个孩子了,还要嘟噜?
旗四的声音冷了下来,“娘,这事你今天说了就说了,明儿要是再提,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孙媚娘显然被噎住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她也是有眼色的,看旗四是真的动怒了,连忙把话头扯到别处去,问起了旗四在哈尔滨的情况。
旗四简单地以后的打算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旗易山如今大权在握,我瞧着他是不会回旗家大院了。不管怎么样,这次他帮了我大忙,以后他要是回来了,你千万要好好招待他,更要多多关照旗易水。”
孙媚娘大半辈子都待在大院里,对外头的事情不是很晓得,旗四的本事她是心知肚明的,在正事上,她对儿子的嘱咐向来是铭记在心,谨言谨行。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虽然孙媚娘老是唠叨旗四的房里事,但旗四还愿意在心里孝顺她的原因。
孙媚娘瞧着旗四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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