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春没敢翻译,铃木继续道:“我有休假,这是我的假期,你们可以和我们部长核实!”
铃木越讲越激动,顾小豪的怒气也是越攒越多,冲着图春发泄:“他说什么了?你讲啊!讲啊!愣着干什么!出去玩么起劲的不得了,交给你一点点事就拆烂污,我看你是昏忒了,一个两个都不想干了!!”
小赵手一缩,走去倒了杯水,放到顾小豪手边,顾小豪一饮而尽。
图春两边的话都不敢翻译了,左右为难之际,瘪子团从楼上下来了,她揣着个照相机,和顾小豪说:“顾所,照片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那中年人这会儿出来缓和局面了,起身道:“格么我看噻算啧吧,老顾啊,倪格搭么是三日两头有人要到厂里相去看啥格孙策扎坟格,”那男人看向图春,笑眯眯地说,“小图啊,你和这个日本人说,没有的事,孙策墓不在染丝厂里的,要看去南京看,那个成语怎么说的,空穴来风!子虚乌有!”
顾小豪嗯嗯应了两声,点香烟,侧过了脸去吃香烟,手指上下摇晃,说:“翻译……”
他的声音闷了下来。
图春想了想,问道:“是照片没问题那句还是没有孙策墓那句啊?”
“后面那句!”
图春翻译了,铃木一下就蔫了,人更没精神了,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着,冬冬推了下他,示意他把桌上摊着的东西收进腰包里。顾小豪趁此把图春拽到了外面去说话。
两人站在一盏路灯下面,顾小豪问图春:“倷啊是近阶段白相得昏忒啧?一日到夜野了外头,觉也弗转去困。”(你是不是最近玩疯了?一天到晚野在外面,觉也不回去睡。)
图春低着头搓手背,那敲在他手背上的印章已经模糊了,只留下一片红痕。他的指腹不多会儿也被染红了。
顾小豪一扯图春,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带嗯倷转去吧!”
图春点了点头,去领了铃木出来,他们临走前,顾小豪叮嘱图春:“明朝看看牢!”(明天好好盯着!)
图春点头,和派出所里一众人道了声别,拉着铃木走了。
街道上,蝉鸣声此起彼伏,夜里还是很热,一点风都没有,图春看看铃木,他垂着头,拖着步子走在路上,图春又看看自己前面的路,什么也没说,也低着头走路。到了没有路灯的地方,铃木忽然跑到了图春前面,朝他鞠了一躬。图春僵住,问道:“你干什么?”
铃木道:“图桑!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接着大吼:“我不是小偷,也不是间谍!”
图春想笑,可笑不太出,尴尬地抓抓裤缝,铃木还维持着九十度弯折的姿势。静谧无声中,有人肚里擂鼓。
图春拍了拍铃木,说:“去吃点东西吧。”
他在附近的一间网吧门口找了个排挡摊,点了份炒面和牛肉砂锅煲,还要了两瓶啤酒。铃木盯着那挂在排挡炒锅前面的菜色图片琢磨了半天,加了份青椒肉丝。图春给他倒酒,铃木问了问他酒菜的价钱,数了三十六块出来放在桌上,点了支烟。他不抽七星了,拆了包苏烟,第一口就呛得不停咳嗽,咳完,他咕嘟咕嘟喝啤酒。图春也喝酒,沾了点酒液,问店家要了叠纸巾,继续磨蹭手背上的红印子。
热炒上桌了,铃木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可嚼了没几下,他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图春忙给他塞纸巾,铃木哭哭啼啼地擦眼泪:”图桑!这个青椒肉丝不是青椒肉丝啊!”
图春琢磨了会儿,安慰他道:“天津饭也不是天津人发明的啊……”
铃木的眼睛更湿了,却不响,放下筷子,大口喝酒,喝空了一瓶,多掏了十块钱出来,自己又开了瓶酒,继续喝。一瓶半啤酒下肚,铃木仿佛换了个人,扯着嗓门指天骂地,滔滔不绝。
“那个该死的渡边!整天只知道和女人混在一起!还有那个江口啊!除了拍部长马屁之外还会干点什么?!总是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还是中二学生吗?给别人起稀奇古怪的绰号!难道上班族就不能喜欢看《仁义的墓场》吗?难道暴走族就不能闲暇的时候读司马辽太郎吗?图桑!你老实说你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家伙吧!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发了封邮件给前田社长,曝光了他们偷拿广告商回扣的事情!
“你整天拿着手机是不是在向他们汇报我的动向?放心吧!我回去就辞职!啊,不,我今天晚上就已经发了辞职的邮件了!我不干了!啊啊,铃木君真是个古怪的人啊!啊不不,他们会说,那个乡下来的夜露四苦,大爷我是在金泽干过暴走族啦!对这些东京人来说,出了新宿就都是乡下了吧!我看东京的地铁可是比关西乡下的路还要难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黄线,又往东京自杀人口上添一个数!
“反正老子我就是个奇怪的人啦!去他们的!反正日本快要完蛋啦!!这个世界都要完蛋啦!!到处都是走在路上用手机的人,手机控制了我们的生活啊图桑!都不用人工智能出手,人类就要被手机干掉了!都说机器不会骗人,可是我看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就很懂怎么糊弄人嘛!”
图春听笑了,抿了一小口酒。铃木卡壳了,喝酒润了润嗓子,好长时间他都没说话,但他的喉咙没有一刻停歇,好像机车排气管似的,嗡嗡地积蓄着势力。最后他爆发出来。
“你怎么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呢图桑!不要只顾着喝酒抽烟,去交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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