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分钟,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劲,原本惺忪的双眼陡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就在他面前的靳屿。
靳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牛奶,不用余光也能想象到方鹿鸣震惊到宛若白痴的表情。
过了好久,他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强迫自己低下头,开始吃起荷包蛋。
他吃荷包蛋的方式跟寻常人不大一样,先是用叉子将蛋皮戳破,让里面的流黄都流出来,然后再将炸得最酥的蛋白边一圈一圈地撕下来,蘸着蛋黄吃。
窝在他腿上的铁蛋闻到了香味,撒娇似的“喵”了一声。方鹿鸣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捏捏耳朵,将弄得碎碎的荷包蛋喂进它的嘴里。蛋方才才煎好,表面还是脆脆的,它大口大口嚼着,吃得嘎嘣儿作响。
两人同时吃好早饭,走的时候方鹿鸣凑近了靳屿,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今天你等着”,随后故意往他身上重重一撞,快他一步进了后车座。
靳屿慢悠悠地跟他上去,坐到了他的旁边。
※※※
到校后,方鹿鸣一打开车门,便飞快地跑进了学校。司机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匪夷所思,平常快迟到踩点也不见得他跑得这么快呀。
结果司机千思百想没想出来的结论被靳屿知道了,他走进教室,就看到自己课桌情况“惨烈”地倒在地上,抽屉里的课本作业本等全部散了一地。
班上同学原本就议论纷纷,一看到他到了,便都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有些夹杂着同情,有些则是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罪魁祸首反而优哉游哉许多,一双长腿架在课桌上,低头玩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个不停,嘴上还哼着小曲。
靳屿缓缓走了过去,安静地看着他,眼珠极黑,几乎与瞳仁融为一色,辨不出任何情绪。他仍是面无表情,似乎是喜怒哀乐的绝缘体。
片刻后,他弯下腰,开始捡起课本。
旁边有人嗤了声,说:“怂得这么快还拽什么拽啊。”尽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全班实在太安静了,静得连电风扇吹动书页的沙沙声都能听到。
他自然听到了这句笑骂,但手上的动作未停,坐在他附近的几个女生看不下去了,一块儿将他的课桌弄正,再蹲下身帮他捡起书本。
这种事情,有了一次,便会有两次、十次、百次、上万次、无数次,就像一豆火苗,在没有外力的阻挡之下,便会恣意肆虐、迅速扩散,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四章
许是因为靳屿有意无意的纵容,方鹿鸣最近几天的行径愈发放肆猖狂了。
上英语课时,靳屿将课本翻开来,发现除了前面几页还算干净之外,后面一沓纸张全被墨水浸染而变得污黑一片。他意识到什么,又将其余几本书翻开来,无一幸免。
他看向坐在旁边玩游戏玩得起劲的方鹿鸣,后者像是毫无察觉,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可是嘴角逐渐挑起的笑意已经暴露了他,如同一场无声的挑衅。
放学后,靳屿因为要值日,所以比其他同学都晚些离开。好不容易弄完了一切,他整理完课本,将便条撕下来放进他的口袋里——那张便条上留了一串地址,是一家什么都卖的书店。听给他这个地址的人说,自己就是从那里买来了一本物理书。
然而,他才离开座位没多久,几个扮相流里流气的学生便走进了教室。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方鹿鸣。
靳屿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镇定道:“你们想干嘛?”
“废话,”一个黄毛猛吸了口眼,三白眼充斥着轻蔑,“干嘛?干你啊。”
方鹿鸣特别期待看到靳屿除了这张冰块脸以外的表情,然后让他失望了,后者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波动,缓缓开口:“你们确定要在这里打架?”
“怎么?老子还怕老师来?!”
他抬手指向黑板右上角那一处地方,只见那里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还幽幽地散着红光。他说:“这可不是叫老师这么简单了,至少我之后可以报警。”
他的言外之意是叫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双方都鱼死网破。
那几个混混的气势不过是借着人多而撑起来的,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更加贪生怕死。他们单单在学校为非作歹,让老师头疼与无可奈何罢了,又并非在道上混,讲究什么江湖义气。
于是很快地,其中一个人就这么“叛变”了:“要不这样,你有种出来,跟我们一起去隔壁那个拖把间。”
靳屿则说:“你让我跟你们走?万一我逃了怎么办?”
那人抓头挠腮想了会儿,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因此发动其余几个人朝他走了过去。方鹿鸣看向靳屿,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目光愈发地深不可测,心下一沉,正要叫那些人停下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靳屿攥上的肩带,将它狠狠甩了出去,砸到走到最前面人的脸上,紧接着尚未阖里散出了好几本书。那人才从面部灼烧般的疼痛中警觉过来,几本书本便旋踵而来,原本迟钝的棱角也因为速度的加快变得尖锐,准确无比地刺中了他身上的几处软肋。
他趁着旁边一人看得目瞪口呆的间歇,一脚踹向他的胯骨,那人控制不住重心地向前一扑,腹部正巧撞在桌子的边角处,疼得他肌肉都开始抽搐,脸色发白,口腔满是不断上泛的胃液。
除了方鹿鸣之外,其余人看了眼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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