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个男人是怪物,是恶魔,这样的鼬也足以让她惊心。
她忍不住叫出声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周围到处是狼藉一片,有屋顶倒塌下来的房子,也有不少火焰灼烧的痕迹。他们渐渐地走到了镇子平日最为热闹的一条大街,安达夫人心里猛地一跳,踉跄着跌靠在旁边的墙上,不管不顾地呕吐起来。
——以往的这个时间,这里就是这个镇子的早市,摊贩们早就忙忙碌碌地摆出养家糊口的物什了。
烤焙的面包,新鲜的瓜果,自家熬制的牛油;打闹的孩童,精明的主妇,一来一往的言语交锋。
但是她现在目所能及的,只有满地狼藉的人体,还有压抑沉闷的死寂。
他们好像真的死了。
路上偶尔有人跑出来,跌跌撞撞地朝着某个方向过去;也有人在楼上隔着窗户打量着周围,看到鼬和安达夫人,神情不安。
安达夫人回想起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那个金发男子,一脸笑容地无视了自己的质问,步步紧逼地走过来;并不粗糙的手轻轻把住自己的肩膀,似乎没用力,但却无法动弹;他袒露出来的,异于常人的獠牙,狰狞的表情,血腥浓郁的眼睛,然后就是从身体深处涌动出来的那种曾经在年轻时候的赏酒节才经历过的,沉迷的熏醉的快感,以及自己恍惚间听到的从外面传来的尖叫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达夫人控制不住自己胃里翻滚难受的感觉,恨不得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这种强迫生理的行为呛得她鼻子一酸,泪水也迸发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鼬看着她到后来只剩下了干呕,但仍是掐压着自己的脖子平静不下来,撇开了眼睛。
这对她确实残忍了一些。
昨晚收到攻击的人很多,一些人死了,一些人受了不轻的伤。那些吸血鬼数量众多,有的尚且保持着理智,有的就已经陷入了疯狂。鼬听过一声格外凄惨的叫声,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少女已经被吸血鬼咬断了喉咙。
他已经尽量给安达夫人选择了一条保存完好的路线,但这条满目疮痍的主干道却是必经之路。
这个镇子遭遇的事情,她不可能永远不知道。
鼬表情复杂地看着前方不远一个半倒在地上的男人,安达夫人却神情恍惚地看了安静地站在她身前几米远的他。
这个孩子,他是如何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还保持着这么冷静的样子的?他怎么有勇气站在一群面容熟悉的尸体中间,面不改色?
这样的鼬,真的是那个她细心爱护的孩子吗?
是她一直没发现?或者,是他刻意隐藏?
还是说,他是不是早就已经不是她的孩子了?
安达夫人眼中润着呛出来的泪花,眼底是惊心动魄的的情绪,翻涌不休。
鼬毫无察觉地转过身,对着已经停下了干呕,看起来平静了很多的安达夫人说:“走这边吧。”
安达夫人半掩着脸颊,遮住了自己不知做出了什么反应的表情,也遮住了她不忍直视的大片大片的狼藉不堪,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的腿是颤抖的,但是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她的手挡住了视线,只专注地看着脚下的一点,仍会被旁边漏过的衣角或者手臂吓到;她的步伐迈得很小,几乎每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但又很急促,不经意就泄露了想要逃离的情绪。
这条路平时走来并不长,但安达夫人现在只觉得它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在又一阵混杂着晨雾与火灰,还有令人不安的气味的风吹过之后,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安达夫人听到了鼬的声音:“我们到了。”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有动静了,原本紧闭着的教堂的门已经打开了,只是没多少人出来,只有几个男人零散地站在门口巡逻,见到鼬和安达夫人就警惕地看过来。
其中掐着一支烟,像是有些威严的男子绷着脸走近,冷肃又尽量友善地问他们:“居然躲过了那些东西……你们哪里过来的?”
鼬看了他一眼,在安达夫人之前率先说道:“我们家住得比较偏僻,所以感觉不好的时候早早就藏了起来,一个晚上没睡……早上没了声音才敢出来,路上都”那男人略有疑惑地看着他身后不再往前走的安达夫人,鼬歉意地解释道:“昨晚父亲一直没有回来,母亲很担心他,情绪有些不稳定。”
男人了然地点点头,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怀疑,但仍旧同情地走过去安慰了安达夫人几句:“快进来休息一下吧,说不定你先生就在里面呢。”
安达夫人挤出一丝笑容和他道谢,即使那笑容称得上是苦笑。男人也不怎么在意,甚是怜悯地说:“这是你的儿子?很可靠呢,你得振作起来啊。”
这下子就连苦笑都僵硬了。
距离鼬离开的时间没有多久,安达先生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牧师安排了人准备早餐给这些勉强平静了一点的人,安达夫人在人群中挤了几个来回,也没有找到他。她强忍着焦急,直到有人喊住她。
安达夫人一见到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来人的肩上哭了起来。
一直跟在安达夫人身后的鼬也认识她,算是安达夫人关系亲近的友人,平常总会聚在一起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那个女人也红着眼睛:“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们两个跑出来了,可是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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