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又将前面的剧本翻了一遍,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我要试镜的角色,是哪一个?”
果不其然,唐元的手立刻点在了那血红的两个大字上,“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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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明在业界,已经是极有声望的大导演了。他尤其偏爱现实题材,最擅长的拍摄手法向来是直直地击打人心黑暗处,通过富有年代感的镜头与画面来展现上一世纪里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曾有专业的电影影评人评过他所执导的片子,说,卞明的每一部都像是一声轰天响的巨雷,硬生生要将人劈的魂魄俱散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将这漆黑的天都破出一个光明的洞来,才能算是成功。
讲的是上一代人的故事,描述的却是这一代人的心情。
《他们》这个剧本,在卞明手里已经整整握了三年。从最开始突如其然到来的灵感到如今花费无数心血打磨出的一字一句,他事事亲为,甚至连剧本也是亲自操刀,丝毫不愿意假手他人。他将电影作为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事业来做,自然不允许任何人来糟蹋自己的努力,试镜时也就格外的严苛。
楚辞到时,他已经客客气气送走了四个被说的眼泛泪花的小鲜肉,整个试镜现场的气氛凝滞的几乎要冻结。楚辞进来介绍自己的时候,他才从剧本上方抬起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楚辞的手上。
楚辞带了一双白手套。
关于这一双手套,剧本中其实只用了两句话来描述。可是,在那样漆黑一片又望不见光的牢笼里,它们却白的几乎扎眼,将疯子和其他人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主角看着那样一双手套,心里都是怀着恨不能将它撕成碎片的恨意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重要的身份象征,来面试的人中却只有面前这个注意到了。
卞明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些笑,他将手中剧本扔到桌上,沉吟着道:“来审问的那一段。”
紧接着,他便发现楚辞的神情猛地变了。
他的腰背忽然间挺得笔直,行动处不紧不慢,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手套,可他那独特的仪态却在告诉旁人,他是一个受过了严峻训练的军人。
他懒洋洋地垂着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眸子,随即才从眼角处施恩似地赏了个余光给虚空,如同在看低贱的蝼蚁。
“就是他吗?”
卞明的脸色猛地变了——这一句话,楚辞是用日语说的。拖长了的音调,因为被帽檐遮盖住了而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声音里充斥着的都是金属一样冰冷的质感,让人想起堕世的路西菲尔,令人不寒而栗的、不带任何人类应当具有的感情的声线。
紧接着,他的表情突然间变得狠辣起来,手中像是握住了什么,毫不留情便向着虚空使劲儿按压下去——耳边仿佛响起了凄厉的哀嚎,他的眉眼里却仍是不耐烦而冷漠的,隐隐还带了些残忍的笑意。
“只是这样,就已经受不了了吗?”他泛着红润色泽的唇向上勾了勾,带了令人惊心动魄的恶意,如同恶魔在地狱里低语,“这才到哪里啊,接下来,有的是好玩的呢。”
那样的目光甚至让一同面试他的几个副导演都不自觉向后面靠了靠,一瞬间倒像是真的和杀人狂面对面,一阵阵寒意不要命似的从心里疯狂泛起来,几乎连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离眼前这个人远一点。
鸦雀无声。
直到楚辞眨了眨眼,将自己从方才的情境中拽了出来,重新恢复了无辜的样子:“导演?”
卞明的手抵在下巴上,面上隐隐现出了些深思之色。他看了此刻又软萌的不可思议的楚辞一眼,突然短促地笑了声:“有意思。”
几个见过了刚才表演的副导演都心有余悸地将凳子拉远了点。
妈妈,好可怕啊,这个人有两副面孔......
接下来问的便是几个常规问题,只是在试镜即将结束之时,卞明突然又将楚辞叫住了,问了另一个与这个电影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前方有一趟列车正在快速靠近,有两条岔路口。一边有十五个孩子在上面玩,一边只有两个孩子。列车没法停下,他们也没法躲开——这时你可以让列车变道,你会让车驶向哪一边?”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太过奇怪,楚辞蹙起眉,猜测不透他的意图,却仍然按着自己的想法回答了。
“卞导,这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如果你放弃决定,那列车便会辗死十五个孩子,”卞明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子,毫不客气地将他更加逼入了更加艰难的绝境,丝毫不允许他退却,“你会宁愿选择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逢这横难吗?”
“......”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可以三言两语求得答案的问题。楚辞咬着牙,仔细地想了想,随即才道:“无论是任何人的生命,都应当是值得尊重的。他们都有选择让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真的不可选......那,我只能让人多的那一方活下去。”他低声道,“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希望,起码多保得了一个家庭,而少了一对心痛欲绝的父母......这应当是这个选择,唯一正确的地方了。”
在他说这段话时,卞明一直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一直听到最后,才浮现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很好,”他慢吞吞说,“你可以走了。”
唐元正等在外面的车里,见他出来了,立刻迫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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