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一位宫人抖着身体爬到了襄阳王的跟前:“回,回襄阳王的话,是小人负责送的。”
“哦,是你啊。”
襄阳王将手负在身后,蓦地抬脚,踩在了那位宫人的手掌上,话音悠悠:“下次记住,回答主子的话时,是不能犹豫的。”
“啊啊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宫人张口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跟着有血液顺着襄阳王的脚底缓缓淌出,为艳红色泽的地毯更添一笔颜色。
乾宁帝想要出口的怒吼卡在了嘴边,只一个劲呆呆地注视着宫人颤颤巍巍、血肉模糊的手掌。
襄阳王像是才反应过来,耸了耸肩:“在襄阳王府上,本王一贯是这么教训不听话的下人,没想到让陛下受惊了,还望陛下莫怪。”语气诚恳,却丝毫听不出歉意。
乾宁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
此时此刻,万物俱静,唯一的声源便是那位还在低声哀叫的宫人。襄阳王小甩了一下腿,似是想将血液抖落,乾宁帝微斜下眼,颤动的眸光准确凝聚在那只鞋底的无数短小的尖钉上。
发现乾宁帝的视线,襄阳王也只是不甚在意地一笑,大大方方地将鞋底给袒露了出来,介绍道:“府中铁匠给本王特制的钉鞋,鞋底铺上了青铜板,更上面则垫了狐绒,穿上极其舒坦,本王那还备着几双未穿的,若陛下喜欢,明日本王便差人给陛下送来。”
尖钉头被做成了沟渠的模样,刚才襄阳王抬脚的一瞬间,刮上来的不止是宫人的血肉,还有无数细碎的骨头,与灰尘、毛毯绒线一起,模糊成了一团恶人的不明物体,乾宁帝看着看着,直感腹中翻滚,竟是忍不住扶椅弯腰,捂着嘴呕吐起来。
襄阳王嘴角的笑意消下去了半分,似是感到无趣,随手一挥:“行了,你们先下去罢。”
没有宫人敢再犹豫,眨眼间便退得一干二净。
屋子仿佛又恢复了一时的沉寂,但在场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种沉寂只是用以掩饰暴风雨的假象。
乾宁帝这些天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不停持续着无声干呕的动作,襄阳王站在一旁,折子敲着手掌,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想要唠家常的长辈,百无聊赖地说道:“想你的爷爷、叔公、伯祖,哪个不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再想想你的父皇,我的亲哥哥,虽说脑子糊涂,可也从未在这种小场面上出过丑......这盛乾的君王,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乾宁帝最听不惯旁人对他的质疑,何况他现在贵为皇帝,襄阳王对他说这种话,本身就是莫大的屈辱,他咬牙忍住呕吐的yù_wàng,为之恨声喝道:“襄阳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闲来无事,来找本王的亲侄儿谈谈心。”
“我是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乾宁帝道,“兵临城下,将朕囚禁,然后就这么像宠物一样放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好侄儿,本王好吃好喝地把你供奉着,就算是当宠物,又有什么不好?”襄阳王漫不经心地笑着,“还是本王应该这么问:活着,不好吗?”
乾宁帝道:“……你!”
襄阳王却是突然转了话题,懒散地揉着额头,看起来有点苦恼:“这些天你也没出去过,应当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是你自己看,还是由本王来告诉你?”
胸口剧烈起伏,乾宁帝却没犹豫,将襄阳王拎在面前的折子一把抢了过去。乾宁帝知道襄阳王此举多半是没安好心,但他现在同样没得选择,乾宁帝已经数不清自己与外面彻底隔绝了多长时间,他发疯地想要知道外面的状况。
然后,他真的彻底说不出话了。
襄阳王当然不满足看乾宁帝呆傻的样子,于是十分‘好心’地细数了一遍折子上的内容:“六日前,司马大元帅不幸遇上了‘意外’,灵车正在赶往故乡的途中。车骑大将军运气也不好,于昨日子时逝世。七皇子及皇贵妃在五日前连夜逃离了京城,本王并没让人拦着,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宁州。其他州牧也不大安分,比较显眼的是李温,不仅率兵攻下了扬州,还将半只脚踏进了宁州境内,你猜你亲爱的大皇兄和七皇弟与他打起来的可能有几成?”
乾宁帝呆呆地注视着折子上的内容,双耳似有空鸣响起,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襄阳王俯下身子,在乾宁帝耳边低声道:“对了,我的另一个乖侄儿秦策,最近似乎也做了不少震惊世人的大事,相较下来,他可比当上皇帝的你要出息多了。”
“不会的……”
折子落在地上,朝外摊开的内容字字清晰地写着秦策是如何将昌、青、平三州收入掌中,乾宁帝捂住了耳朵,双目呲裂:“像他那样不务世事的人,只靠两万兵马,怎么可能夺下青州和平州……这份折子是假的,你在骗朕!”
襄阳王怜悯地看着乾宁帝,不再解释,而知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到底谁才是不务世事的人啊——”
这一声笑将乾宁帝彻底拉回了现实,他的面容渐渐灰败了下去,却仍是不停嘟囔着:“不会的,你在骗朕,不会的……车骑大将军在哪,司马大元帅在哪,朕要下访平州!还不快备驾!”
“所以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希望本王的三侄儿不会让我失望,否则这登基路上的乐子,也实在太少了一些。”
襄阳王叹着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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