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笑着走到红色的背景布边,拉开一点,拿着两根宽宽的红布条过来:“刚才那女的,上面生了四个闺女,这生了个孩儿,你没看,快上天了,一进来就开始吆喝他男人,我不想搭理她;你们哪,咋说也是孩儿百天呢,单独照一张吧,咱用这布条把孩儿的肚子上、胸口上一绕,绑到车子后头,或者在前面系成俩蝴蝶结,又好看又能把孩儿给理直。”
猫儿前面两个大红的蝴蝶结,坐在小童车里却不停的包着小嘴,随时可能哭出来。
师傅连拍了好几下,从蒙头的黑布下钻出来:“好了,出来保证好看。”他看着柳侠把猫儿抱出来,伸手摸摸猫儿的头,和柳长青说:“那个啥,你们几个合照一张吧,不要钱,我自己弄了个相机,想自己学着冲印,孩儿这个我还送县城给你们冲,再照的是我自己试手的,不要你们的钱。”
柳侠眼巴巴的看着柳长青:“叫我抱着猫儿照一张呗,叔正好拿住俺学手,好了咱就要,不好,俺叔反正也不要钱。”照相是柳侠从来没想过的奢侈,而且居然可以抱着猫儿照,那一定不能放过。
师傅不等柳长青发话,马上拉过一把椅子:“来来来,哎呀,咱这孩儿真会说话,就冲这声叔,我要给俺大侄子照几张好的。”
柳侠学着刚才那个男人抱胖孩子的样子,把猫儿脸朝前放在自己腿上,也把猫儿的棉裤拉开,把小鸡儿给露出来。
师傅把窗帘全部拉开,去角落的一个包里小心翼翼换了个手拿的照相机,对着两个人在镜头里看了半天:“孩儿的罩兜儿颜色老浅,照出来效果不好,要不,咱还把那个红布在他胸前弄个大花儿,衬着孩儿的脸好看,虎头帽去了吧,要不照出来有点老土。”
孙嫦娥毫不犹豫的按照师傅的话执行,猫儿胸前的大红花一直衬到下巴那儿,猫儿只有短短胎毛的头发黄黄的趴在头上,脸一点点儿大,可能因为有熟悉的柳侠抱着,也不瘪嘴委屈了,眼睛睁的溜溜圆。
照完相出来,在国营饭店门口,柳长青让柳侠等一下,柳侠正好也不想去学,就一条腿站着,一条腿跨着架子车前面的一根车把上,把架子车支平,孙嫦娥坐上去抱着猫儿,现在的天还冷,猫儿小,不禁冻。
等了快半个小时,柳长青才出来,拿出两个用黄油纸包的东西,分别递给妻子和儿子:“趁热吃。”
是两个热乎乎的烧饼夹,热的烫手的烧饼,里面夹着卤成酱红色的肉,香气扑鼻,柳侠看着柳长青不接烧饼夹:“伯,我早起吃过饭了。”
“我知道,”柳长青扶着架子车:“你也去坐被窝儿里吃,我正好拉着把你送到学校门口,我今天正好来公社开会呢,九点半才开始,听说会很重要,要是晚了,晌午会管饭,你到时候让柳钰来校门口等我。”
这年头会特别多,大队书记和生产队长来公社开会,一般中午都会发两个烧饼夹,柳长青几乎从来没吃过,每次都是在学校门口让人把正在上学的孩子叫出来,给他们吃,如果是星期天来开会,烧饼夹会带回家,让孩子们分着吃,从柳魁到柳侠,一直都是这样。
孙嫦娥看了又看:“长青,我早上吃了饭又坐一路架子车,这心里到现在还堵着呢,你吃吧。”
柳长青拉着车子头也不回地说:“成年来开会都是发这个,我早就吃的不想吃了,你快吃吧,凉了肉就不好吃了,食堂的人说早上光卖烧饼不卖肉,昨天剩下的肉都是凉的,我特地找了个认识的师傅给热了热。”
柳侠想忍住,可口水不听话的在嘴里打转,他用力咬了一大口:“伯,可好吃,不过,咱以后不买了,老贵。”一个烧饼夹要两毛钱,他拾一星期字纸也挣不来。
孙嫦娥装着看被子里的猫儿,低下头用被角擦了擦眼,也吃了起来。
那天中午,柳钰真的拿回去了两个烧饼夹,柳侠说自己早上吃过了,不肯吃,他就和柳凌、柳海三人分着吃了。
不过凌柳把里面块儿大一点的肉都挑出来,硬塞进柳侠嘴里了。
那天,柳长青的会一直开到几个孩子下午放学,他们又像早上一样一人拉架子车,几人坐架子车,几个人跟着,唱回家,柳长青在关家窑停下,让柳钰拉车,只剩下一个山岭,不会有事了。
柳长青要去召开大队所有支部成员和生产队长、民兵队长参加的会议,他估计,这个会可能要开一整夜了。
猫儿的百天照一个月以后才取回来,效果震惊全家,柳侠得意的站在堂屋的炕上,一张一张向大家展示照片,家里人一声声的惊叹让他非常满足,他取出来后坚决不让柳凌他们几个看,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
猫儿单独的百天照虽然委屈的瘪着嘴,但看上去却比本尊胖点,软乎乎的可爱得不行;最具震撼效果的是柳侠和猫儿的合影以及四个人的合影,漂亮无比的彩色照片,不是那种脸蛋涂得特别红,衣服涂成一团绿或黄的那种彩色,是和真的衣服颜色一样真实、和谐的色彩,柳侠抱着猫儿照的那一张,猫儿的小脸儿粉嫩可爱,下面的小jī_jī乖乖的趴着,当然,没有看到照相师傅说的什么褶子。
家里最近的气氛很不一样,其实是柳家岭大队乃至整个望宁公社家家户户的气氛都不一样。
柳长青最近会特别多,公社开完大队开,然后是生产队继续开,上星期日还去荣泽县城开了一次会,那天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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