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布雷狄的“医生”,是他在遇见桃乐丝之前,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
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只有短短的一段日子,可是那个人对他做出过,他人生中可能最重要的预言。
这也是布雷狄所知道的唯一一个,实力强大,却没有选择离开大陆,前往龙岛的灵媒。
所以如今,她所在的城镇,也是方圆百里之内,依靠着她的保护,迄今为止还没有被瘟疫所侵染的净土。
她原本蜗居在混乱狭窄的贫民窟里,而如今,她是全城的中心。不过,她还是住在贫民窟里,因为她的许多材料道具都堆放在各个角落,无法轻易离开。
当她看见布雷狄的时候,简直被他吓了一跳。
他原本神态就有些冷峻阴森,好不容易在龙岛总算养的稍微有了气色,可就这么短短几天,他就比之前还要森然了起来。
“……布雷狄?”这位足以被称为婆婆的年迈灵媒瞪大了眼睛,认出了这个在夜色中宛若幽魂一般突然出现在她门外的男人。
现在的小城门上有着领主麾下的贵族骑士们日夜不休的看守,但对于擅长利用零所幻化成的黑雾遮蔽身形的亡灵法师来说,要避开视线,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婆婆的声音苍老而柔和,她凝望着他,眼神中流出了些许怜悯,“你怎么来了?”
布雷狄张了张嘴,却像是发不出声音般的哑然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才嗓子嘶哑的厉害道:“……我不知道去哪。”
他原本就是流离失所,没有家的。天地苍茫,也没有他的一个栖身之所。
原本他有了龙岛,可是如今,他已经失去了踏足龙岛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幽灵,漫无目的,满心麻木,四处游荡。
婆婆有些哀伤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慢慢的叹了口气,对他说:“进来吧。”
她的小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狭小,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却很温暖。她掀开隔开了这间小屋前后空间的破旧布帘,为他准备热水和食物。
布雷狄就僵硬着坐在了火炉旁的矮脚凳上,但他的目光直直的,像是一座永远也不会被火光暖化的冰雕。
突然,他的眼神动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因为一片撕裂的丝绸,正落在火炉旁的地面上。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丝绸名贵珍惜,一般都是王室专用,在这贫民窟内,怎么会有这样一片撕裂的绸片?
他慢慢的弯下腰去,拾起了那一片轻柔的,流动如水般的珍贵绸缎,然后看见了另一面上,用红色的鲜血写着两行字:
“法神已死,巫妖将至。”
看见前四个字的时候,布雷狄就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片丝绸,而是将手探入了岩浆烈焰中一般,感到一阵肤熔蚀骨之痛。
他猛地将那千金难求的绸片甩入火炉,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
这时,婆婆才捧着一壶热水,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
见他如此反应,她像是明白了什么,默默的放下了水杯。
“你来之前,我刚得到那张绸片……看完之后本想烧掉来着,结果你就来了。我听见动静去门口的时候,想要绸片投入火炉,大约是没投进去,飘到了地上吧……”
“那是……什么?”
“这几天,有很多乌鸦飞来,时不时便投下大量写着这两行字的绸片……我想大概不仅仅是这里,所有还有人类幸存的地方,应该都有。这场瘟疫的主使者毁灭了安辰,看来在安辰的国库里,得到了不少丝绸。”
“……”
“布雷狄……我记得你跟着那位法神去了龙岛,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
见他如此模样,婆婆慢慢的叹了口气,“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丝绸上写的事情,恐怕是真的了。那么你来找我……是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上你的?”
布雷狄愣怔怔的站在原地,寂然了半晌,才忽然道:“我只是想知道,命运是不是早已经注定好了一切?”
婆婆温柔的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曾经对我做出过预言,说我会遇见桃乐丝……我为了避免它实现,无数年来毫无规律的到处漫游,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去往何方……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遇见了她。你的预言完全实现了。”
“后来,我和桃乐丝又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她预言了我的死亡。但是我已经明白了,她预言到的,不是我的死亡,而是桃乐丝的……因为她预言到我一个人躺在海边,桃乐丝为我哭泣。但桃乐丝如今……可能已经没有办法,再为我的死亡哭泣了……所以她看见的,应当是桃乐丝死亡前的事情——贝萝拉之前对我说,她派遣了魅魔前往龙岛刺杀桃乐丝——所以,那个魅魔,幻化成了我的样子……”
说到这里,布雷狄似乎觉得这非常荒谬,而忍不住的想笑,却笑得像哭一样。
他不敢去想,当桃乐丝被魅魔所幻化出的“他”所背叛的时候,心里究竟是怎样的错愕和震惊,她有没有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他?可是发现了又有什么意义……?布雷狄在猜到了魅魔幻化成了谁的模样之后,就惊惧的感觉,的确是自己害死了她。
他忍不住的感到心灰意冷,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已经设定好了轨迹运行的傀儡之屋。
“……如果命运都是早已注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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