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黑狼的大旗伏倒一地,在玄衣玄甲的大周将士的监视下,西戎贵族们弃了兵器甲胄,高举双手依次走过阵前,向高踞在受降台上的荣淇跪下。
他们已经失去了惯有的凶悍之气,恭顺地跪倒在尘埃里,嘴里喃喃念着西戎语,神色虔诚一如最温顺的羔羊。
荣淇一侧头,自有随军的译者大声用大周话将西戎人的话翻译出来:“……维天生勇士大将军,神辉照耀草原……我部愿献牛马子女,永为大将军臣民……”
与西戎作战数年,大周的将士自然是懂西戎语的,由译者高声将他们的话译成大周语,只是战胜者的排场罢了。
等底下的西戎贵族们怏怏地念完预备好的降稿,荣淇正色道:“嗟尔蛮夷,既受圣训,不违教化,万世如一!”
众人松了口气,忙以手加额,按大周礼节拜道:“谨受教!”
正在他们稍稍放松之时,荣淇突然抽出佩剑,雪亮的锋刃在空中一闪而过,只听沉闷的一声“碰”,剑身已深深楔入台中。
面对那裂开的深缝,众人噤若寒蝉,一个个的不禁发起抖来。
荣淇用余光扫过台下众人,将一切尽收眼底,抽刀入鞘,扬声道:“往后敢有不轨者,如同此台! ”
她一身军中制式的玄衣玄甲,颈上系的也是同色的披风,衣摆烈烈,如同传说中的女武神,神态凛然不可侵犯。
至此,受降仪式才算结束。荣淇步下高台,引了一众西戎贵族前去大帐饮宴。冬天的草原上没有多少珍奇食物,案上摆的不过是炮炙的牛羊肉和奶酒罢了。
开宴前,席上的所有人先用放置一旁的匕首割破食指,将鲜血滴入碗中,一同举起碗来,发誓同心同力追捕西戎王余部,才在一声呼喝之后将碗中之物一饮而尽。
半月前,周军三路齐出,荣淇领军一路寻到西戎王的主力,将西戎军打得大败,可惜合围圈子少了一路,西戎王虽已成丧家之犬,仍旧逃了出去。
草原这么大,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只要西戎王有意躲避,无论大周耗费多少力气,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如果不是这样,荣淇也不必优待这些西戎贵族,直接要求他们内附进贡就行了。
“尊敬的大人,不知您上次说的互市到底是不是真的,贵国真的愿意开放边境市场与我们交易吗?”酒过三巡,一位西戎贵族鼓起勇气向她提问道。
“忽忽提尔,不必有疑虑,这确实是东宫殿下的仁心,”荣淇温和地答道,她放下装满奶酒的酒杯,恭敬地向着东南方拱了拱手,才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朝太子深体仁德,见两族边地百姓每为贫穷所苦,故欲设榷场,取的是使两族互通有无,互相帮助之意。望中外百姓明知太子心意,共沐王化。”
她说得冠冕堂皇,众人纵使心里唾弃,面上仍是唯唯连声。
作陪的校尉方养性险些绷不住笑出声。
开榷场哪里是为了什么“仁德”、“王化”,分明是见边境走私猖獗,丰厚的利润全都流入了富商的腰包,朝廷又沾不到一文半个,才出了这么一招,纯为了收税罢了。
西戎贵族的生活之腐败,本来不下于大周的士族权贵,西戎女子虽不若大周佳丽的如水风情,也别有一番明丽爽辣,只是座上主持宴会的就是一位女将军,哪里还有温香软玉点缀。
众人只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参加过的最不成样子的宴会,浑身都有些不舒坦。
月上中天时,宴席就散了。荣淇留了这些西戎人在周军的营帐里休息,自己也回了帅帐,兜头就睡,一觉黑甜无梦。
次日一早,荣淇留下副手驻守此地处理后续,自己带着一千精锐回程。
严酷的风吹在面上,如刀割一样。军司马成不疑骑着匹小母马溜溜达达的跟在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圆盒来献宝:“大人,这是我托人从京中寄来的香膏,能使肌肤润泽细滑,借你用一些。”
荣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这个看上去仪表堂堂的军师就是这个德性,一手拉了拉面罩,一手驭马,留下一句“司马自用吧,”话落已离了他三丈远。
成不疑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跟上她,说道:“我家里还指望我温存小意,打动大人芳心呢,谁知大人这样无情。”
“我就知道,”荣淇暗咒了一声,烦恼地叹气,“不说别家怎么想,连我们大人上次来信都与我说起此事呢。”
“令尊大人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哪,”成不疑哈哈大笑,“以大人的年纪,也是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荣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答话。
正在这时,前头领来一骑令兵,背插黄龙旗,显然是自燕城太子处而来。
她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下,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预感成真了。这人滚鞍下马,面色仓皇地拜道:“千岁遇刺,命在旦夕,手书急召将军回城。”说完便将一卷手书呈上。
荣淇的面色煞白,身子晃了晃,几乎从马上栽下来。周围人也愕然至极,一时都被惊得手足无措。
她强自镇定着接过手书,打开一目十行的扫过,将手书一合,立刻取出印玺吩咐道:“殿下确实出事了,不疑,你立刻回去,将那些西戎人通通看管起来,如有异动者,”她咬了咬牙,“杀之无罪。”
成不疑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印玺,答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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