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后谁知道有多后,荀未心下叹了口气,红颜祸水这一招当真走不通吗?他想起黯淡的前程就胸口一片抑郁,作为一个大龄未婚中年,被人塞了满院子的男人的心情,有谁能理解?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好想回去啊。荀未瞧了瞧杯里自己的倒影,惆怅满怀,他自顾自仰头喝了一杯,哒地一声放下玉杯,拂袖起身。
他本意只是想出去吹吹风散散心情,因此就摆手没让下人跟着,侧门守卫也只是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
廊下的栏杆上一层新雪方被人拂去,在雪地上零零碎碎散了一地,枝头覆着白雪,不堪重负,站不久便听见林子里头咔嚓咔嚓直断的声音,噗簌簌响个不停。
天上灰云密布,带着晚间特有的沉沉的y-in暗。寒气慢慢地渗透进骨,荀未拢了拢外衣,缩缩脖子吐出一口白气。
天庭是……没有季节的。
花和树都不会凋零,好像静止了一样,千万年都不会变化。九重天,远在雨雪之上,是一片一成不变的净土。也许说起来很无聊,但他心里那才是归宿。
人世太过纷杂,种种欲`望交织错乱。他能在其中揣度周旋,却永远不能理解,总有一种异乡之感。
生老病死,七难八苦,尘埃满面的平凡生活,这些又太过沉重,太无力。
他闲暇时看那些仙人相恋的话本,不由可笑凡人痴迷于自我安慰与欺骗的愚昧。七情六欲那都是舍弃了的东西,人间又有什么好,值得自降身份,贬为凡人,何况,天界哪有那么糟糕了。
似乎是得不到的东西总要诋毁一番,显得是自己不稀罕才好。天规禁止七情六欲,那不是在正常不过吗?若都存留着,那还叫什么神仙,与凡人有什么两样。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舍弃了这些,神明才不必经历凡人的苦厄,才值得羡慕吧。
他想这些,没有高高在上之感,只不过是忽然珍惜起了曾经在天庭的日子。若这次能回去,他心想,若能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什么大错,他一定誓死悔改,绝不再犯。
“站着不冷么?”身后冷不丁传来人声,荀未闻声一愣,回过头去,差点惊掉下巴。
殷长焕怎么出来了?宴会上做主人的人,要不要这么随意啊!而且随便在别人身后出声到底是什么毛病,不知道很吓人吗!
他好歹压下了惊吓的神色,拱手作礼:“陛下。”
殷长焕慢悠悠地走过来,目光在他脸上打了几个转,才问:“方才席间,便见你脸色不好,怎么还出来吹风?”
荀未身子一僵,他都已经那么努力地强颜欢笑了,居然还是被皇帝看出来了,这是何等的倒霉催。
“臣无碍,只是……”荀未顿了一下,只是什么呢?得想个好听点的借口。奈何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应景又不会招他不爽的借口,总不能直说忧愁日后做神做畜吧……
“思乡?”
殷长焕听着,认真地给他递了个台阶。
思乡?荀未抬头望望天,也算吧。他垂下眼睫,道:“陛下见笑,虽是思乡,然家中亲眷旧友皆无,怕是回去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殷长焕看了他一会,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先生孤身一人已久,怎不寻佳人相伴?”
这话题转好快……是刚才被人逼婚,于是现学现卖,专门来针对他这个大龄未婚者吗?问题是刚刚逼你婚的又不是我,何况,我要是真和哪家贵族门阀结了姻,你才要哭啊……
荀未想了想,正色道:“臣这把年纪,还是不去糟蹋小姑娘了。”
“朕想,是还没有意中人的缘故罢。”
荀未愣了一下,今天殷长焕不对劲啊,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陛下还是不要取笑微臣了,以臣之见,反而是陛下正当盛年,应该好好考虑婚配之事了。”荀未面无表情地把球踢回去了。有的时候,尤其是心情差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怕殷长焕。虽然事后都会被自己的狗胆惊出一身冷汗,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怪殷长焕扮演人畜无害尊师重道扮得太像了。
“能寻到意中人为后自然是更好。”不知是喝酒后劲现在才迷糊了还是怎么着,荀未就停不下他那张补刀的欠嘴。
殷长焕无言地瞥了他一眼。
——你怎知道我不是真心?
无法回想听到这话时候的心情。按他的习惯,情绪和思维的波动有时微弱到自己都意识不到,于是就不得不在夜里独处的时候,缓缓将白天一些重要的细节回忆出来,接着调动逻辑去分析。
我当时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怎样得出了这个结论,再推演一遍它可有漏洞?
诸如此类。当理x_i,ng运作太快,就很难与感x_i,ng区分了,他用这个方法确保自己不会受一时情绪的控制——大约是一个不再为神也不知道自己曾经为神的凡人,依着莫名其妙的习惯钻研出的,最大程度上避免七情六欲所害的方法。
荀未若是知道,铁定得怀疑轮回镜没处理干净。
但那夜他回到宫中静坐,无论再推演多少遍,分析多少遍利弊,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他那时不该拉住荀未,而且不如说是,根本没有拉住他的理由。
那晚玉宇琼楼里骤然心悸,面上如何不动声色,下意识的动作却瞒不了人。幸而他见那人回过头来,口中信誓旦旦,眼神却一看便知——并非真心,甚至,连耽于美色的痴妄也不是。
于是证明出了自己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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