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一路上,我心不在焉。
红『色』拳套伴随着公交车的前行一晃一晃砸在胸膛上,砸得人有些烦躁。我扯着红『色』拳套,几次想要将它从胸膛上拿下来,又看见了他。
他站在我的身旁,单手扣着拉环,目光投向窗外的街市。
我循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露』天菜市场,鸡鸭鱼鹅,种种待宰动物的悲鸣交织响起,石板地上,坑坑洼洼,烂菜烂叶浸没在横流的污水中。
一个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地方。
我再回头,又一次看向他。
他还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现实中肮脏的画面,进入他的眼里,仿佛被濯涤被清洁,褪去了脏和『乱』,只剩下人流来往,鸡犬相闻,一派生机勃勃。
“小心点。”他忽然说,向我伸了手。
我片刻迟钝,在他掌心中看见一条缀着绿叶的树枝。
树枝是从公交车的窗户中探进来的,公交车在拐弯时靠近了路牙,栽在道路上的绿化树垂低枝桠,枝桠好奇地探入装满了人的长盒子中,从我脑袋上扫过,又被他抓在掌心,再随着公交车的继续前进,摇曳抽出。
光影轻动间,凝碧的绿叶似自他掌心生出。
此后许久,我依然牢记这仿如魔法,将灰暗生活点亮的一幕。
再来后,我们到了美九村。
这是挺老的小区,门禁不严,我们很轻易地找到了于小雨住的那户人家,他朝阳台挂的衣服看了眼说:“于小雨家里有一个老人,应该是于『奶』『奶』或者外婆,除此没有成年人的衣物,看上去于小雨和老人家相依为命。她父母出了意外吗?”
我对此就知之不多了。
他又去敲门,可惜屋里头的老『奶』『奶』对男同学上门不是很欢迎,只说小雨不在让我们回去。
于小雨不在,我们总要等到人。
小区只有一个进出口,这很方便,我们只要坐在小区进出口旁的休息椅上等着人就好了。他抬手看一眼表:“现在五点半,刚才我闻到屋里的老太太正在做饭,我们最多等半个到一个小时,于小雨就会回来。”
然而这回他的推理稍稍失误了。
我们将近等到快要七点的时候,才见于小雨小跑着匆匆进入小区。
我赶上去,拦住于小雨。
于小雨看着我,她的圆眼镜滑到了鼻梁下端,透过眼镜上方边框的视线像是无法聚焦,显得涣散茫然:“你是谁,有什么事……”
她没有认出我,这也正常,她刚刚才转来e班,一开始天天低着头,后来又天天和许诗谨在一起,可能根本没有认全班级里的人。
何况我今天鼻青脸肿,脸都变形了,就算她认全了人,也未必认得出现在的我。
“我是周召南。”我说,“我来问你许诗谨的事情,她和你是好朋友,她离家出走有告诉你吗?老师明明都愿意让她转到a班去了,她为什么还要走?”
对于于小雨的态度,在刚刚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和他沟通过了,或者说,他单方面把于小雨的种种可能的反应都排列出来了。
最后他同我商量,他说,他认为对于于小雨,这个还不太了解的证人,在开始时越直接了当,越让她吓一跳,越可以从她的反应中窥探出些真实的东西。
我其实想要反驳。
不是他的主意不好,而是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个更好的主意。这样就不总是我对他刮目相看,他也会对我刮目相看。
可惜我始终没能找到更好的方式,只能默认了他提出的建议。
他又一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于小雨的脸『色』变了,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她这时候显得很生气,话语也异样尖锐,这是她从来没有在学校表现过的尖锐。
“明明知道a班全班都不喜欢诗谨,还让诗谨去a班,班主任是想害死诗谨吧!既然这样,诗谨留下遗书找个地方『自杀』,不是正和他们的心意吗?你别挡道,我要回家了。”
于小雨绕过我向家的位置走去。
“等等同学……”他的手自后伸来,碰着了于小雨的衣袖,但于小雨突地埋头跑了起来,袖子在他掌心中绕了圈,还是抽走了。
“要追吗?”我问他。
“两个男生追一个女孩子,未免也给那个女孩照成太大压力了吧。”他解释说,“我刚才没上来,不是把全部事情都推给你,是不想让她觉得太不安全。”
他总是想得太多。我不以为然。
“她身上有烟味。”我突然说,“可能是去网吧上网忘了时间,才行『色』匆匆。”
“我没有闻到……”他讶然看我一眼,“你的鼻子真灵。”
这下总不是所有事情都他来办了。我心中升起了淡淡的自得,然而下一刻,我又听见他说:
“刚才于小雨衣袖被拉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手上有伤疤。”
他微微眯着眼,像是在回忆那惊鸿一瞥见到的景象。
“有密集的刀割伤,不太深,还有烟疤,于小雨家里除了老人没有其他人,这些伤痕看着像是自残留下的痕迹。于小雨会不会有抑郁症?……你在听我说话吗?你怎么生气了?”
我臭着脸,不想理他。
然而他还是硬拖着我去一家汉堡店,说是辛苦我跟了一路,要请我吃晚饭。我们在店里坐下,他点了两个汉堡,给我一个。
接着,又有无穷的问题从他嘴里冒出来:
“为什么a班全体同学都不喜欢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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