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说的很笃定,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背叛这种事情一次便够了。
“少爷接下来要杀谁?”
徐盈秀一双长腿交织着,饶有兴趣的问道。
她最喜欢热闹,而李休每一次动手都很热闹。
李休看了她一眼,然后将银子放在桌上,起身走出了太白楼。
“长安城的水很 深,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我要做的只是将这湖水搅浑,如今湖水已然波涛汹涌,又何必再做多余?”
“可您不是要报仇?”
徐盈秀不懂,于是干脆问道。
“我若不能破三劫,便动用所有手段同归于尽,但如今既然破了三劫,自然要用在您这边的吗?”
陛下未登基前,李来之便是他最可靠的下属,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大唐不是君子国,忠臣奸臣各司其职,各尽其用,如今在看来那两人还有用,所以我就不能杀,就如同陛下偏袒我,所以他们也不敢杀我。”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在幕林园时的小雪此刻已经变成鹅毛大雪,太白楼的门前两侧停着许多马车,有名的达官贵人在此来往着。
李休踩在雪面上,他已入初境,踩在雪中并不算特别寒冷。
“这是很粗显的道理,所以如今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等什么时候陛下不再需要他们。”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接着道:“又或者我有足够的能力”
徐盈秀看着他,眼中带着心疼。
这足够的能力指的什么再清晰不过。
这些年李休过得很苦,如今好不容易脱身却要过得在湖前,雪花落在水中很快消失,并不会将湖面冻住。
书院内有阵法守护,按理说应是风雪不入,但既然生在人世间又怎能不体验四季流转,所以无论是雨水还是风雪都会落进来。
区别在于这些雨雪仅仅是落下来而已。
落在地面并不会积的很深厚,不过三寸,超过了便会消融。
就像眼前这湖水,伸手摸去不过只是淡淡冰凉。
李休将手伸进了水面,一条小鱼游了过来在他的手指前转着圈,最后用头碰了碰他的指尖。
李休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微笑。
站在他身侧的徐盈秀也愣了一下,然后跟着笑了起来。
仇恨与死亡压迫了少爷十四年,如今死亡破解,仇恨消散一些,少爷的那颗心也活了下来。
“不错,看样子你已经想通了。”
不知何时陈知墨突兀的从湖水里面钻了出来,衣服湿漉漉的,一头长发上还挂着几根水草。
他看着李休,突然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休皱眉问道。
任谁在欣赏美丽湖景的时候在湖水里突然看到一个脑袋窜出来都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面对他的质问,陈知墨显得有些嘚瑟,他迈开步子走到了岸上,将屁股上的两条鱼扔进了湖里,挑了挑眉:“当然是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在书院,没有我陈知墨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他那副略有些得意的模样,徐盈秀有些瞧不起的撇了撇嘴:“躲在水里偷窥也算本事?”
陈知墨看了她一眼,笑道:“躲在水里偷窥自然不算本事,但躲在水里不被你发现,这就是本事。”
“这话倒是没错。”
李休接了一句。
气的徐盈秀跺了跺脚。
陈知墨是上三关的修士,徐盈秀则是游野巅峰。
能够在她的眼皮底下躲藏不被发现,的确是很有本事。
“暂时卸下了仇恨与压力,此刻的你是什么感受?”
陈知墨很没形象的坐在地上,两只手撑在身后,看着白雪落在水面然后融化。
“很复杂,说不清。”
李休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
“这就对嘛,每天总是拉着个脸,性子再淡也要有所松弛,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样子。”
陈知墨道。
“少年应该什么样子?”
李休挑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少年究竟该是什么样子,看着春风不喜,听着夏蝉不烦,迎着秋雨不悲,望着冬雪不叹,少年就是少年,什么家仇国恨都先放一放,先扛起杨柳依依,草长莺飞。”
陈知墨想了想,抬起一只手放在头顶遮住了三片雪花,样子有些肆意。
李休看着他,然后转过头看着湖面,一言不发,心下却感慨不愧是和子非齐名的书院弟子,果然是别样的洒脱肆意。
“你就是根木头。”
看到李休仍旧是那样面无表情,陈知墨有些生气的踹了他的一脚,徐盈秀抱着胳膊看着湖下的小鱼,打着哈欠。
“这里是书院。”
李休道。
“当然是书院。”
陈知墨道。
“那我应该去上一堂课。”
李休又道。
陈知墨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笑容,站起身子,周身灵气鼓荡,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干净,他伸手将李休也拉了起来,然后道:“你运气很好,今天刚巧有梁秋的课。”
书院的课堂离此处不远,顺着小路走上个七八分钟也就到了。
陈知墨走在最前面,嘴里不停的说着书院近来的一些情况,有哪位教习因为贪睡误了事,有哪个新生修为精进的最快。
李休静静的跟在后面,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徐盈秀身上的道袍随风动着,看着李休也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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