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着血水,从薛家门口一路流出几丈远。
楚留香叹气,不愿再看薛衣人脸上痛苦的表情。谁又能想到,这江湖中臭名昭彰的杀手组织,竟然是剑神薛衣人的弟弟薛笑人在掌控。
而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可悲的嫉妒之心。当薛笑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自己的兄长时,他就已经疯了……
薛家不远处,一个黑衣男人抱着剑,正靠在墙上假寐,他脚下躺着十具同样着黑衣的尸体。暗红的血水流过整个街道,乍看就像恶鬼从地狱挣脱,出来索命。
“红兄!”
楚留香心中动容,这个看上去冷血无情的杀手,其实才是最至情至性的人。他一直守在薛家门口,把薛笑人招来的杀手都挡在了此处,让他能够清清静静地找出幕后黑手。
“那人……是谁?”中原一点红看着他,突然问。
“薛笑人,薛衣人的弟弟。”楚留香叹息着答道。
竟然是他。
中原一点红神情复杂,他本以为会是薛衣人,毕竟他们学的剑法很像薛的。没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薛笑人竟然……
“他死了?”中原一点红接着问。
“死了。”楚留香点点头,肯定道。若是他不死,薛衣人就必须死。薛家总要有人给江湖一个交代,不是他,就是他的兄长。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结自己。大概他的那些嫉妒背后,是对兄长关注的一种渴望,渴望这个如神袛般强大的兄长,能对自己多一些关怀……
中原一点红听到这个消息后,说不出心中涌上的是怎样的心情,酸甜苦辣万般滋味……最后他忍不住又问:“那……可有她的消息?”
这个她,问的是阮如苏。
楚留香遗憾地摇摇头,苦笑道:“他说自己向来只接杀人的买卖,掳人的,他不接。”
这话其实就是在间接告诉楚留香,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他并不认识,也不在他手里。这为数不多的线索,又断了。
中原一点红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眼里的苦意浓烈不少。无论是在葫芦巷,还是在这,都没能找到一点她的消息,她是否还活着……
大概是昨夜又下了一场雨,再醒来时,街道上的血渍已经呗冲刷得干干净净。那些杀手的尸体已经不见,也不知是被谁处理的。
江湖上每天都有人死,人一旦死了,就很少有人再追寻尸体的去处。可楚留香却知道,是中原一点红埋了他们。
也许是物伤其类,作为他们曾经的一员,也许中原一点红埋的并不只是他们,还有那个作为杀手的中原一点红。
“红兄日后打算去哪?”楚留香喝了口酒,看着中原一点红道。
“去寻她。”中原一点红猛地灌了口酒,看着已经开始有些喧闹的街市,心里想起她曾经说过,很喜欢看普通人忙忙碌碌生活的样子,感觉他们每天都很充实。
他从前喜静,如今竟也觉得这般繁华闹市的模样,也别有滋味。
楚留香沉默,跟着他一起看向街上忙碌的商贩与行人,突然笑道:“看来我与红兄只能就此分开了,我有位朋友,正等着我去拜访。”
中原一点红难得地笑了,似调侃,又似感慨地道:“楚留香的朋友,一向很多。”
“我从前的朋友多不多,我不知。我只知道,昨夜过后,我已然又多了一位知己好友。”说这话时,楚留香的眼睛看向中原一点红,里面满满都是笑意。
他若是想和一个人做朋友,这世上大概没人能拒绝。哪怕是中原一点红这样的杀手,不,他已经不再是杀手,从薛笑人死的时候起,他就彻底是一个普通人了。
普通人自然有交朋友的权力,所以他用手握拳,轻轻撞在楚留香的肩上,大笑道:“待我找到她,一定要去你那好好喝上三天三夜。”
楚留香摸摸鼻子,叹道:“那我的那些好酒可要遭殃了!”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大笑出声,惊得附近的行人纷纷仰头看他们。随后忍不住心中嘀咕:又是一对疯子……
从不对朋友撒谎的楚留香,这次并没有给中原一点红说实话。或者他也不算没说实话,他确实是要去拜访友人,只是这个友人,却很可能与阮如苏的事有关。
楚留香再遇见无花时,是在去少林寺的路上。那个惊世绝伦的和尚,显然是在特意等他。
“无花大师,好久不见,真是巧呀。”楚留香折扇一转,笑得潇洒俊朗。
无花坐在茶铺的凳子上,笑得绝艳,“并非巧合,贫僧是特意在这等香帅。”
路过的小媳妇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两位容貌气质绝佳的男子,被自家夫君狠狠拽了一把,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这一切楚留香都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好笑,故而特意问无花:“大师平日里想来也是如此受女子欢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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