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在一旁听说曲洋有事相求,只道是十分艰难危险之事,更担心岳方兴要是答应去办理此事,可能要违犯门规,得罪正派中的同道,但如今情形他却又不便阻拦,哪知只不过是要他找两个人来学琴学箫,登时大为宽慰,轻轻吁了口气。
刘正风见他如此此,说道:“令狐贤侄,你不必担忧,这曲子对江湖中人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他不但是我二人毕生心血之所寄,还关联到一位古人,我二人才如此重视。这笑傲江湖曲中间的一大段琴曲,是曲大哥依据晋人嵇康的广陵散而改编的。”
曲洋对此事甚是得意,微笑道:“自来相传,嵇康死后,广陵散从此绝响,你们可猜得到我却又何处得来?”
令狐冲对音律一窍不通,自然不知。岳方兴虽然知道二人要说什么,却也不会扰了一位将死之人的谈兴,说道:“请前辈赐告。”
曲洋笑道:“嵇康这个人,是很有点意思的,史书上说他‘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这性子很对我的脾胃。钟会当时做大官,慕名去拜访他,嵇康自顾自打铁,不予理会。钟会讨了个没趣,只得离去。嵇康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钟会这家伙,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了,就可惜胸襟太小,为了这件事心中生气,向司马昭说嵇康的坏话,司马昭便把嵇康杀了。嵇康临刑时抚琴一曲,的确很有气度,但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这句话却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晋时人,此曲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
令狐冲有些不解,问道:“西晋之前?”对此颇为疑惑,他不爱读书,对这些历史也不甚了解。
曲洋道:“是啊!我对他这句话挺不服气,便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终于在蔡邕的墓中觅到了广陵散的曲谱。”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令狐冲听到这里,心下骇异:“这位前辈为了一首琴曲,竟致去连掘二十九座古墓,魔教之人行事当真不可捉摸。”
只见曲洋续道:“这广陵散琴曲,说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全曲甚长,我们这曲笑傲江湖,只引了他曲中最精妙的一段。刘兄弟所加箫声那一段,谱的正是聂政之姊收葬弟尸的情景。聂政、荆轲这些人,慷慨重义,是我等的先辈,我托小兄弟传下此曲,也是看重你的侠义心肠,不致使此曲失传。”
岳方兴躬身道:“不敢当!”
曲洋笑容收敛,神色黯然,转头向刘正风道:“兄弟,咱们这就可以去了。”刘正风道:“是!”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二人闭目而逝。
岳方兴、令狐冲、仪琳三人吃了一惊,伸手去探二人鼻息,已无呼吸,心中俱有哀意。曲非烟更是忍不住大哭起来,爷爷去了,如今可只余她一人了。
仪琳惊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令狐冲点点头,说道:“岳师弟、仪琳师妹、曲姑娘,咱们赶快将曲前辈、刘师叔和费师叔的尸首埋了,免得再有人寻来,另生枝节。费彬为莫大先生所杀之事,千万不可泄漏半点风声。”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此事倘若泄漏了出去,莫大先生自然知道是咱们四人说出去的,祸患那可不小。”
仪琳道:“是。如师父问起,我说不说?”
令狐冲她道:“跟谁都不能说。你一说,莫大先生来跟你师父斗剑,岂不糟糕?”仪琳想到适才所见莫大先生的剑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道:“我不说。”
岳方兴见令狐冲吓唬仪琳,也不点破,突然见曲非烟止住哭声,奔到一旁费彬尸体处,用手中短剑一剑又一剑地在上面戳了无数个窟窿。这样还不解恨,又拾起费彬的长剑,把他的身体剁了开来。
岳方兴本要阻止,但想想还是罢了。仪琳心中不忍,说道:“小妹妹,他人都死了,何必还这般恨他,糟蹋他的尸身?”
令狐冲道:“算了,让小妹妹发泄一下也好,何况莫大先生的剑刃又窄又薄,行家一看到费师叔的伤口,便知是谁下的手。”向曲非烟道:“小妹妹,将他身上伤口都捅几下,免得叫人看出线索来。”
曲非烟恨意滔天,哪里理他,只是在那一剑一剑乱砍。令狐冲见此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岳方兴见曲非烟如此,暗暗皱眉,又担心她小小年纪,陷入仇恨之中,说道:“小妹妹,还是先安葬你爷爷吧,刘师叔也要知会他家人安葬。”
曲非烟止住动作,强忍悲痛,说道:“爷爷和刘爷爷音律相交,意气相投,就把他们和乐器在一起葬了吧!以后我再告知刘姐姐。至于这费彬…”她停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我要把他烧了,挫□骨□扬□灰!”这话说的阴测测的,让人听得不禁毛骨悚然,实难想象是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
三人见她如此,知道若不遂了她的意只怕出不了这口气,也不再阻止,当下挖坑掩埋刘正风和曲洋二人。曲非烟则自己寻了柴草,把费彬尸身烧了,这还不解恨,把他的骨灰又洒到了瀑布上,随着水流飘飘扬扬,再也无法重聚,之后才又在爷爷坟前大哭一场。
岳方兴三人俱是心下恻然,一个小姑娘家,经历了如此变故,也不知道她以后怎么在江湖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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