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父姓孔的时候,纪墨差点儿控制不住表情,直接来个“为什么不姓纪了”,幸好他还是个小豆丁,矮得只能攀住别人家的大腿,轻易也没几个低头跟他对视,看看他的表情如何。
扬起脸来的时候,纪墨已经露出一脸傻白甜的笑容来:“啊,孔师傅啊,你的胳膊好粗啊!”
老实说,这个人物不美型。
孔师傅是个五短身材,纪墨目光估量了一下,大概就有两个自己这么高,也许能有一米六不到?两条手臂是真的粗壮,那所谓的“双手过膝”大概就是这样了,同样粗壮的还有腰,他穿着一身腰部带着皮甲的衣服,皮甲的形状很像是那种加宽加厚的护腰,看起来就透着些威武。
双脚上的皮靴把裤腿都塞了进去,又用绳子扎紧,能够看出棉布之下的肌肉形状来,粗粗的胡须肆意着,有那么点儿猛张飞的意思,如绣像人物,不同的是眼睛绝对没有铜铃大,少了些怒目喷张的气势,配上朴实的笑容,看起来,怪怪的。
不美,且有着莫名的违和感。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纪墨盘算了一下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人,从纪姑姑到两个粗壮胜过汉子的丫鬟,再到眼前的孔师傅,山羊胡的赵先生竟然还是最好看的,这合理吗?如果以后见到的人都是这样,恐怕不是自己的审美出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话说,他现在的脸,该不会也不那么符合审美吧?
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看到孔师傅的纪墨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模样。
“哈哈,粗了才有力量嘛!”
孔师傅倒是好说话,哈哈一笑,半点儿没有被品评生气的意思,扭头就把纪墨拎到铸剑室去了,里头生着火,却也只是普通的炉火,虽因为室内面积不大,熏出的热气没能完全散开,但还感受不到多少灼热逼人。
土灶乍一看跟厨房的灶台没什么区别,一旁的高高耸起来的……炉子,应该叫做炉子吧,足有一人高的样子,固定好的梯子斜斜通往上面,这种高度,哪怕上头的口感觉不大,但投个人进去都没问题。
纪墨以前没见过这种炉子,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大概就是铸剑所需要的?
这一想,铸剑术的技术含量似乎更高了些。
“这是竖炉。”
孔师傅没去点燃竖炉之中的火,就在灶台边儿上给纪墨介绍这个铸剑室的房间之中最为要紧的竖炉,也可称之为高炉。
“铸剑跟打铁可是不同的,需要的铁汁更好更精,这就需要竖炉了……”
孔师傅是个铸剑师,他颇为自傲地说起自己铸剑师的身份如何如何厉害之类的话,完全区分于普通的铁匠,那是当然的,他所铸造的剑,不是在公侯贵族的腰间,就是在战场厮杀的大将手中,有一把算一把,不敢说名垂千古,却也是当之无愧的名剑。
绝不是那种没有名号,随便丢弃在战场上就无人问津的兵器。
这种最根本的不同,就让他的每一把剑都有一个好名字,起码是他自己以为的好名字,然而,这名字,大部分都不是他取的,而是剑的主人所取,再由人铭刻在剑柄之上。
这个刻字的部位也不是绝对,有的会在护手上,有的会在剑脊之上,一般来说,大部分都在剑柄上。
孔师傅也是个没什么章法的师父,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把介绍铸剑室各部分功能改为了解说剑各部位的名称,说一会儿,还时不时考较一下纪墨。
这个还真是需要好好记一下了,纪墨听着那剑首,剑眼,剑茎,剑格,剑颚,剑脊,剑从,剑刃,剑锋,又剑柄,剑身,剑范的,只想赶紧找个纸笔记下来,考验临时记忆力什么的,没了纸笔就会有些抓瞎。
见纪墨急得头上冒汗,孔师傅反而哈哈一笑:“不要着急,你先听一听就是了,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先听听,有个印象,赶明儿见了一一对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还是要上手才记得快,你这小胳膊……”
孔师傅说着就往他的肩膀上捏了一把,靠近上臂的位置,捏得纪墨龇牙咧嘴,疼啊,真疼!
“……瞧瞧,还使不上劲儿呐,给你把剑,都怕你摸了伤手,剑,可是百兵之主,凶器之首。”
孔师傅说着,腹腔之中似乎自有一股子豪然之气,昂头长吟:“主生死,轻王侯,横截千军,侧削五岳,直刺九霄不回首,气冲长缨声肃杀,万里千城,千城万里,杀气纵横天下惊,纵横杀气定天下……”
慷慨而歌,歌声豪迈,无乐伴奏,却似自带金戈铁马,一时惊动人心,那股子气,似乎就是他能够藏于剑中,让手中所铸之剑,也平添了一些豪侠之气。
“你可知,这剑分几等?”
歌声平歇,那一口气却未散,孔师傅抚着些许垂到颏下的短须问,硬刺刺的胡须不那么服帖,手一离开,立刻又支棱起来,显出些许张狂的棱角来。
知道,知道,三等,所谓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
纪墨神色微动,很想抢答,也在心里抢答完毕,多年的影视剧熏陶,总算没让他忘记这一点,具体要扩展一时间就是力有未逮,但这种知道一二的心思到底还是让他的眼神更为灵动了一些,也对此兴起了兴趣。
“师父快说!”
显然,什么三等都不是他应该知道的知识范畴,这种明知道什么却不能说憋得纪墨心中猫挠一样,语气都透着些迫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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