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早已干裂,渗出殷红的血丝,犹如狼狈地跋涉在无边无望的荒漠里。他的胸腔大敞,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灼热的光照下,由心至肺,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无情的风沙侵蚀成漫天的齑粉。
路明非埋头一个劲儿地向前走着,无心理会周遭的环境,也顾不上畏惧。直到天空终于有一丝破晓的迹象,寡淡的晨光透过枝丫的缝隙,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纹,从他的灵魂深处拖曳出一道单薄的人影。路明非才恍惚地抬起头,眯起眼迎接阳光的洗礼。
脚下的植被舒展起自己蜷曲的茎叶,露水顺着叶脉滑落到地上,偶有几颗体型不大的依旧挂在上面,圆润的表面流淌着莹然的光泽,像是人眼角还未坠落的泪。
路明非嗅着林间充足的氧,深深呼了口气。布袍被不断爬升的太阳晒得暖烘烘的。他拉起自己的领口,将半张脸埋了进去,蜷缩在一棵树的朝阳面下,稍作休憩。
在模糊的意识间,仿佛有人趁着刺目的阳光,不动声色地亲吻他的额头。
“哥哥,哥哥!是你吗哥哥!”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而路明非已经倦顿地睁不开眼了。他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一个黑影如风一般栽到了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了他:“真的是啊哥哥!”
“鸣泽你……松开,我……喘不过……气来了。”他哑着嗓子发出微弱如蚊吟的声音。
路鸣泽慌忙松开了他,有些后怕的说道:“小橘子一大早就来我房门口扑腾,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我就跟着它出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哥哥你。”
小橘子是他俩曾经救过的一条狼狗,伤养好了就留在路家,负责看两兄弟的院子,除了两兄弟的话谁也不听。
“是小橘子啊。”路明非看了一眼已经钻进自己臂弯里撒娇的犬,抬手爱抚了几下,心底有些怅然。
他真的回来了。
“哥哥我们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路鸣泽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谁料路明非还没站稳便先软了腿,直接摔倒在路鸣泽身上,两眼一黑。
“楚子航我……真想揍死你啊。”他在昏迷前发出一句喃喃。
“唔……”
路明非终于从黑甜的沉睡中苏醒,像是已经饱饱的睡了一觉,慢慢伸了个懒腰。脱水的痛苦依稀停留在喉头,长时间因过度紧张而疲倦的神经得到了极好的放松,让理智战胜了生理需求,重新主导人的思考。
他身上的擦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口中遗留下来的苦涩味道暗示着曾有人在他昏睡时灌下了不知名的药剂,或许是补充体力的,亦或许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路明非脸色一沉,转又释然。他翻身下床,慢慢在自己不大的房间里踱步——家具陈设都没有被动过,依旧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严阵以待。似在这一个月里,有人不死心的日日打扫,幻想着他还会回来。
“呀,哥哥你醒了。”路鸣泽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小橘子在他脚下跑来跑去,发出乞求关注的呜呜声,“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三天了,一点固体的东西都没有吃,全靠我给你灌米糊下去。”
托盘上的饭菜发出诱人的香味,米饭颗粒分明,爽口的包菜配合星点的红辣椒让人食指大动。这样精致的人类饭菜对比起之前在龙巢的顿顿野炊,让路明非鼻头一酸。
楚子航在遇到他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这条味觉迟钝的笨蛋龙知道要好好吃饭吗?噢他们龙类不用这么按时吃饭……
路明非一时失神,他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能从任何微末的琐事上联想到楚子航,这种想念仿佛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从未餍足。
“哥哥?哥哥?”路鸣泽蹙起了眉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举起了筷子:“没事。”
12.
他身上的伤好的很快。
虽本就不怎么严重,多是在森林中摸黑前进时的擦刮伤,但痊愈的速度却超出路明非的想象,不到七天就完全愈合了,血痂脱落后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整块肌肤焕然一新。
但他仍然出奇的虚弱,四肢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每日只够支撑着他在路家的领地里转悠。
路明非没有回城里的主宅,在他的坚持下,路鸣泽也没有强求,只是天天过来看他,吩咐仆人一定要将他照顾好。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长时间地呆在路家了。自八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他一直对路家抱有一种糅杂着哀怒与愤恨、眷恋与痛苦的复杂情绪,平日不是出城闲逛就是到别家去玩,以至从未发现领地上的风光竟也十分美妙。
路家在城外的领地面积不亚于城主家,把持着一条入海的河道及大面积的森林沃土。人所能及的地方皆铺着宽阔的板石路,足以让四架马车同时通过,沿路还有农人木工所居住的木屋,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路明非就是沿着这条路慢慢往领地深处走去。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这样固执的企图从细枝末节上对应起在龙族领地生活的日子,从一棵树,一泊湖,甚至是脚边的石子和杂草,疯狂的回忆起过去。
路明非发觉自己对楚子航的思念已然复加至无比可怕的地步。
他会交替着人类的文字和龙族的文字在地上写楚子航的名字,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嗅着阳光的芬芳,握着自己的yù_wàng,低声唤着楚子航的名字。
他日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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