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回到科里,打了一圈电话,找肝源。等到祁溪生产的时候,肝移植手术可能会更适合她的情况。他要拼上自己的全部能耐,让她尽可能长得活着。
也许可以,也许不行。谁也不知道。但人总不能两手一摊,随便放弃努力。病人是这样,医生,更是。
***
齐院长快下班的点给凌远打电话,说你过来一趟,上周你递的那份报告,就是关于建议在市里前些年给批的那块地上建分院,引入民营资本搞合资那事,报告太长,没时间看,跟我唠唠。凌远知道这老狐狸一定反反复复把那几页纸看了好几遍才找得他,扑哧笑了,回到“院长,该下班了,我着急回家,明天上午行吗?查完房我去办公室找您。”
“你一个光棍着急回家做什么?”齐院长倒不是为了为难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谁说我是光棍。”说完又觉得有点脸红,怕对方追问,补了一句,“家里真有事,院长。不好意思啊。”
老齐不再絮话,笑着说,“这是好事,成家才能立业。明天上午九点吧。”说罢就挂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凌远不想要那么多,现在,他只想他家小孩儿赶紧好起来。健健康康的,把盒盒盒盒盒还给他就行。
第二十八章
其实李熏然觉得为了不浪费一张飞广州的头等舱机票,搭钱再全价买了一张同舱位,然后还要多出一个晚上的住宿费,太不合算。潼市的航班选择还多些,反正都是在纽约转机。不过也有好处,李熏然才知道,头等舱是用骨瓷碗送饭的,刀叉都是漂亮的不锈钢。
粤派的老食肆里,人声鼎沸。李熏然先喝了一碗西洋菜陈肾汤,又吃下两笼水晶虾饺,一份半的猪脚姜,半盘肠粉,两块xo酱煎萝卜糕,一只黄金流沙包,一块桂花马蹄糕,半份蒸鸡爪,半份蒸小排,以及七七八八其他小碟子小碗里还叨了几筷子或者几汤匙,之后,他说,炒牛河实在是吃不下了,你来吧。
凌远觉得自己按照报菜名练习厨艺,大概是把路走偏了。
“还喝红豆沙吗?刚才没叫服务员一块端上来,怕凉了。”凌远问他。
“不要了。”
凌远暗吁口气。
“要不还是来一碗吧,咱俩分。”说完不要又后悔了。
凌远真想摸他的头毛,按进怀里好好胡撸两把。在家给他做丸子吃,分明是按照菜谱的配比来的,吃了半个不到就撇了,说勾芡太多,口感不好,以后别做了。真难伺候啊。
“广州真好。”有人打着嗝说。
“食在广州嘛。”
“好像还有一句?”
“那句不好。”
“说嘛!”
“死在柳州。”
“盒盒盒盒,好对仗。”
珠江的风吹起来湿度更大,也更绵软。潼市的滨江大道,这么些年,他俩都没一起溜达过。这里更好,反正景色都差不多。只是一样的,不大方便牵手。完全不是要秀给谁看,不过那样走着,臂膀一甩一甩的,总觉得无傍无靠,手里握着点什么,才安心。李熏然攥着自己的手机,凌远,捏着瓶当地产的别地儿没卖的凉茶。有人喝了一口,嘴角借着地心引力就一路往下耷拉,真特么难喝。
“其实我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非要去美国看?中国没大夫?”李熏然有一搭无一搭地挑起了聊天。
“小笨蛋。”
“说谁呢?”眼睛假意瞪起来的时候,跟个奶猫似的,还以为自己是狮子。反正都是猫科。
“小笨蛋!”这人还来劲了。
“大笨蛋你。”
“你权当为了让局长和我放心行不行,少爷?受累您,走一趟美利坚。”
“哟哟哟,你看你那叛徒嘴脸。”现在李局长和李熏然的对话,以凌远为媒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蒲叫志高呢。”
小孩儿好多了,自从有天晚上,他突然说想聊聊。然后自己仰在书房转椅上,让凌远从沙发搬个靠背垫过来坐他脚底下。黑着灯,借着月华,零零散散,讲一个小镇子,河水多么湍急,林子多么密,男人穿着“裙子”趿着难看的塑料拖鞋的样子多么怪异……
李熏然内心有难以克制的功利情绪,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那种情绪的根源是复杂的,有本能的因素,也有不便宣示于外的目的性。狮子怎么证明自己能顶门立户了?和老狮子打一架呗。别拦着我,我要我自己的世界,以及决定我世界里有谁。还有,保护,证明给自己看,我有能力保护你,保护我自己,保护我们平凡至极柴米油盐的爱情。
有人说只管赶路不问前程是一种境界。艹,说不好听的,先不说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方向偏了毁一生好吗。毒鸡汤少喝,看明白就好,看破不说破。
但对于李熏然,功利心督着他上进,也是把杀他的刀。
行动的命令是他下的,不等后援的决定是他做的。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如果错失,再想抓这批人就难了。联合行动的机会并不是天天有。李熏然是谨慎的,即便是在缅甸最闷热难熬的季节里,他要求行动组的人必须全套防弹装备,特制的发带像紧箍咒,但谁也不许取下来,头疼不期而至,只得忍着。所以丁厅长下达的命令,都特么全须全尾的滚回来,只差一点儿就做到了,大林的小腿被流弹打到了,伤了骨头,说不好,可能以后走路不那么顺溜。
如果尼拉不在那就好了,家里有水井就好了,她就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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