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他紧张地舔了舔唇角,“是因为你……”
因为你什么呢?
千头万绪,江帆说不出了。他只是沙哑地重复道:“因为你。”他红着脸,连睫毛都润湿了,鬓边的发茬剃得利落,一双眼睛却可怜巴巴地看着杜君棠。像是被yù_wàng折磨透了,又有些苦于表达的懊恼。他拖着尾音,像是撒娇。
杜君棠把脖子上挂的那条毛巾扔在了江帆的脑袋上,世界顿时黑了下来。
沉寂半晌,他霍地站了起来,用指节蹭了下鼻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野兽有种城堡被小动物冒然闯入的危机感。
杜君棠低头,江帆正一动不动地顶着他那条白毛巾,塌着腰撅着屁股,身子还轻微发抖。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那样对江帆。
“起来回屋。”
江帆在忐忑中感觉到脑袋一沉,杜君棠的手掌在他脑袋上按了一下,又取走了那条毛巾。
他还在发愣,像是没明白杜君棠什么意思,那人又问道:“自己能起来吗?”
江帆忙道:“能。”他手稍一撑地,就单脚站了起来。
杜君棠把拐递给江帆,说:“回屋好好养着,虽然算工伤,但也别想着能多放假。”
江帆仍然不懂。他捏着自己的拐,总觉得是自己哪儿做错了,他想不出,不敢问,只得迟钝又委屈地一步一步朝自己卧室门口挪。
杜君棠看着江帆沮丧的背影,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明早不能晨跑,记得准时上来请安。”
第13章
“汪。”
杜君棠的手指在笔电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个没停。身体机械地工作着,大脑却时不时被另一种声音干扰。
也不知道那家伙一个人待在家行不行。
司机老杨在前座咳嗽了好几声,试图引起老板的注意,但似乎没成,他只好亮着嗓门道:“老板——丛阳刚来电话说杜夏可又跑公司了,问您怎么处理。”说罢又补一句,“他给您发信息了,但您好像没回他。”
杜君棠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掐了掐睛明穴,说:“刚没注意。让丛阳等我过去吧。”
商务车一路驶向c市市中心。
杜君棠一进大门就看见了他无赖的二堂哥。
杜夏可这次大抵是学乖了,没领那帮虾兵蟹将来,被保安围着,也不嚷不闹。
“堂弟!”杜夏可一看见杜君棠,眼睛都亮了,半晌那光芒又暗下去,“上次……是我喝多了,昏头了,你至于计较这么久吗?!”
杜君棠像听了什么笑话,乐了,“我计较什么了?”
杜夏可咬牙,“彭家的医院为什么不要我们的药?你大哥的药厂凭什么无故和我们终止合作?”或者是怕杜君棠做什么辩解,他追着道,“……你当初救了他,只要你提,他不会不帮你。”
他搡了一把阻拦他的保安,走近杜君棠,眼里拉着疲惫的血丝,“这也不是你第一次整我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怨我什么?——怨我们小时候想把你赶出杜家,还是怨我们飞去a市逼你不得不回杜家?”
杜夏可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他一把揪住了杜君棠的衣领,质问道:“你既然不喜欢,你既然不情愿,那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究竟想的是什么?啊?”
杜君棠的眉头微皱,那点费解和困惑在眼中转瞬即逝。他挥退了身边的保安,一把推开了杜夏可钳制着他的那只手。
“今天也没少喝吧?怎么,给自己壮胆?”杜君棠又开始无差别地散发他森冷的气场,“少扯些有的没的。有时间找我,不如多在自己的货上下下功夫。”
杜夏可眼睛瞪红了,却又无可奈何,他嗓音沙哑,像孤注一掷,“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你这么做,是断自家的财路,老爷子不会同意的。”
“是你伤人在先。”杜君棠整理领口,并不把杜夏可的话往心里去,“即使老爷子向我要解释,我也是这个态度。”
杜夏可再次被保安拉住,怎么也挣不开。他站在原地,像没受过这种屈辱似的,他用力攥紧拳头,浑身都在发抖,“你究竟要怎样才肯让你哥那边收手?”
杜君棠冷冷回望杜夏可,沉默着,似乎在认真思考他这个提议。那目光极淡漠,却看得杜夏可脊背直冒汗。
“额头,下巴,后背,左脚踝。”杜君棠的视线从头到脚扫过杜夏可,他嗓音低沉,口吻冷静,像在宣布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话里的坚决却是不容反驳,“我保镖受过的,你原样来一套。”
杜夏可有一刹不可置信,他觉得杜君棠就是在侮辱他,登时声嘶力竭地辱骂起来。骂的尽是些不堪入耳的,吓得保安们全扑过来捂他的嘴,捂完还不忘观察自己老板的表情。
杜君棠倒是没有更强烈的反应,他最后瞥了杜夏可一眼,转身便朝电梯方向去了。丛阳慢他一步,对着扑腾来翻腾去的那一团挤眉弄眼,“还愣着干嘛!不送出去等着一起过年啊?”说罢,又快步追上了杜君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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