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去拿药箱,知道在哪吗?”
阿惑小跑去了,康之叹了口气,叫他别摔了。
康之抬着胳膊,用左手给自己上药,阿惑问了好几遍要不要让他来,康之说不用。
康之左右手都能用,左手不一定没有阿惑右手灵活,但是笨蛋阿惑看不出来,嘴里一直嘀咕“你是不是不方便”、“要不我来吧”、“你轻点儿啊”、“痛不痛啊”、“你不疼吗轻点啊”……
康之被念得心烦,伤口被酒精浇得火辣辣地痛,阿惑一说话,头也跟着痛起来,“你闭嘴我就不疼了。”
吴明惑立即捂住嘴,等康之缠纱布的时候才问:“是不是刚才你拉我,才让伤口裂开了?”
康之咬着绷带,用左手打结,打了几次都不成功,阿惑伸手给他绑蝴蝶结,不太敢下手,把结系得松松的,康之又叫他拆了系紧点,于是阿惑一边打结一边道歉,打完还给康之吹了吹胳膊。
“你是该道歉。”康之一边解衬衣的扣子一边说,“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
“对不起对不起。”阿惑又凑到康之身上,给他解扣子,看到康之一点点露出来的腹肌,脸越来越红,试探着问:“你要洗澡吗?伤口沾到水怎么办?”
康之沾了一身血腥味,觉得很不舒服,“你想帮我洗?”
“可以吗?”
“那你来吧。”
阿惑有些受宠若惊,陪康之进浴室,拿湿毛巾小心地擦,没洗掉康之身上的味,反而浇自己一身水,衣服贴在身上,显出干瘪的轮廓,康之把他轰出去换衣服,一个人身残志坚地洗完澡,穿了内裤从浴室走出来,看到阿惑手里抓着浴巾等在门口,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
“还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你不都看到了?”康之把吴明惑噎得无话可说,拿了他手里的浴巾走回房穿衣服,阿惑没跟着,在后面喊:“等会儿我叫你吃饭噢。”
吃饭的时候阿惑才问出了什么事,康之竟然一下被问住。他一回到家就被阿惑围着关怀了一通,他态度不太好,但也没把阿惑吓退,像小狗一样绕着他转来转去,让他几乎忘了白天的事,也忘了自己在不高兴什么,只想着这个人简直蠢破了天际。
“一个病人把所长捅死了,所里的人又把那个病人毒死了。”康之简单地解释。
阿惑一双眼越睁越大,康之看着好玩,逗他说:“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他们也会把你毒死。”
“我怎么会对你做什么!”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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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之笑了笑,说:“也是。”
他看阿惑手里端着盘子和碗走进厨房,身上穿亚麻色的家居服,脖子上挂围裙的带子,嘴里哼简单的旋律,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忙来忙去,再想起病房里鲜红的血柱、担架车上盖白布的尸体,一时间分不清楚哪一种才叫真实。
康之坐在客厅里瞧阿惑的背影,怔了好一会儿才走回房,拆一条全新的中华,披上外套,去院子里抽烟。
他有一阵子没碰香烟,备孕的时候怕影响精子质量,阿惑怀孕以后又怕影响胎儿的发育,这会儿重新夹到指尖,竟然觉得不熟悉。
冬天的白昼短暂,七点才过,外面已经黑成夜的样子。康之站在院子正中,正对两棵相邻的桂树,又感到不对劲——两间公寓拼成一套房,院子中间的篱笆拆了,原来的篱笆虽不高,却像一道边境线,围出康之自己的领土,他原本只有一棵桂树,在院子的角落里,现在他的领土扩大一倍,角落里的桂树忽然长到院子中央,旁边还有一棵“新树”陪伴,不一样了。康之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和熟悉的布局,新的院子,新的树,还有房子里忙忙碌碌的、为康之怀着孩子的阿惑都让康之感觉陌生。
康之嘴里叼着烟,绕着院子来来回回地走,透过落地窗看到阿惑的房间,房间里灯没开,只能看到一点家具的轮廓,那里面的床的位置与康之房间完全对称,两张床中间隔了两个客厅,两条走廊,还有好几堵墙。所以康之睡觉的时候完全听不到阿惑的动静,这种距离让康之感到满意,但从外面看,两间房离得也不远。
康之有点烦,停在树前吞云吐雾,一会儿想想这个,一会儿想想那个,乱糟糟的事像麻绳一样互相缠绕,而他无法理出任何头绪,恍惚之间,地上就积了几个烟蒂,康之手上那一根才将将点燃。
“不开心吗?”男孩的声音忽然从康之背后响起。
康之被吓着了,心咚咚跳,面上不显,身上动作快得很,急匆匆地扔了烟踩灭在泥土里,“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在外面。”阿惑脚上踩的是棉拖鞋,没穿袜子,红红的脚跟露在外头,他用脚尖在地面刮,把烟头拢到一起,“一、二、三、四、五,抽这么多。”
康之不说话,阿惑就自己揣测,“所长死了,觉得难受?”
“没有。”
“那在想什么呢?”阿惑往康之身边凑,低头去找外套上的拉链,“你好久都没抽烟了,抽烟很不好,对宝宝也不好。”
“你离我远点,他就不会不好。”
“可我在里面都能闻到烟味。”阿惑摸了摸肚子,放下手就抬头冲康之笑,“现在没有味道了。”
“你高兴什么?”康之皱着眉头问。
“嗯?没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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