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源营养好,基因也好,算起来过完年才满十一岁,身高却已有一米五几,本就处于抽条的年纪,最近逃亡路上又吃不好睡不好,瘦得就跟竹竿似的,比起生活节俭吝啬的共叔鱼,竟还要再瘦一个度。
叔鱼定定的看着他,见他虽然面容憔悴体型消瘦,精神却很好,看起来有种到家后的放松与自在,不由舒了口气,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起来,上次与这侄子见面,还是三年前在先王的葬礼上,那时候他还是个紧紧跟在母亲身边、哪怕见到他这个血缘最亲近的叔父都爱答不理的小童子,如今已有了少年模样,还能千里迢迢的从燕国逃出来,共叔鱼不由感慨万千,同时又有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这大侄儿小时候更像任袖,长大后却与先王长得越来越像了,尤其这股慈和之气,父子俩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叔鱼见了,就想起早逝的兄长,一时间想起从前心中涩涩,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侄儿不孝,让叔父担心了。”
白景源再次行礼。
任沂退后半步的用意,白景源立刻意会到了。
这可是原主的亲叔叔,得到他的认可,身份就能坐实,等回到凤凰台,日子就会好过得多。
共叔鱼并不知他心中算计,只觉这孩子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儒慕与亲近,虽直觉哪里有点不自然,也只当这是叔侄俩太久没见生疏了,不由放软语气,与他拉起家常来。
见他眼神总往案上面碗飘,白景源猜想他们都还没吃早饭,就让庖彘快些去给他们也做一碗来。
庖彘领命而去,基于公子平日里的生活习惯,想着那碗面因为叔鱼二人的到来,肯定已经坨了,就又重新给他下了一碗。
结果这早就养成的习惯,到了吝啬的叔鱼面前,立刻变得无法忍受起来。
想着叔侄俩多年未见,叔鱼不好发作他的仆人,见庖彘要把之前那碗面拿下去,只当这面相凶恶的恶仆欺负侄儿年幼,故意设计让面坨了,好偷吃一碗,见疱彘弯腰,就要去端那只碗,叔鱼立刻冷喝道:“放下!”
白面多么珍贵啊!奴仆怎么配吃这种精贵的东西?!
趁着庖彘愣住的片刻,叔鱼已经动作敏捷的跑过去,把碗端回了自己面前,像护食的狗子似的,隐隐护着这碗面。
对他十分了解的任沂见此,眼角抽搐几下,忙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叔侄俩”为由,快步离去了。
白景源对叔鱼还不够了解,又因为之前叔鱼对他很大方,只是因为怕他在大纪生活不惯,就派人送了好多海鲜还有海盐来,见此,他哪儿能猜到他这叔叔之所以阻止疱彘,只是因为吝啬呢?
作为一个正常人,白景源自是以为他没吃饱。
想着他这么大个人,这么一碗垫了豆芽的素面是有点不够,忙吩咐庖彘:“彘,今日有臊子没?叔父还未吃饱,再去做一碗臊子面来。”
这时代的猪并不会经过去势,肉大多柴,还腥臊味儿重,只有做成口味比较重的菜肴,才会美味。
在白景源指点下,庖彘会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丁,用上好的秘制黄豆酱熬煮成肥而不腻的臊子,用来拌面最好了。
关键是这样的面吃了管饱。
见大侄子还要给他做面,叔鱼就像被这话烫了耳朵似的,拧眉打发了疱彘,这才一脸郑重道:
“天下黎民还在挨饿,我等三生有幸,托生到王侯之家,能吃饱已是幸事,怎可奢侈?我一向坚持食不可过饱,五分即可,今日只是不愿浪费,才多吃一碗,日后切不可浪费!”
于是,一大早,刚与这叔父见面,白景源就受到了爱的教育。
他说,为君者,当以身作则,不可奢靡,还说天下百姓有多苦……
叔鱼就这么一个嫡亲的侄子,眼见着年纪大起来了,自是要用心教导。
叔父也是父,谁让他父王走得早呢?他这叔父虽没有当王的经验,可他有丰富的治国经验啊!
不客气的说,先王几乎不管事,政事大多是叔鱼还有大臣们在做。
教导一个十来岁的小儿,他自认还是够格的。
白景源听得头昏眼花。
原以为与这叔父亲近,可以辖制王后,让他日子好过些,现在看来,不等任袖收拾他,他多半就要被共叔鱼收拾成苦行僧了。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景源死也不会愿意降低生活质量!
让他吃糠咽菜,他宁愿去死!
咳咳,虽然不一定有那勇气,可这样的日子,他是真的不会干的!
共叔鱼飞快的把那坨掉的面吃了,随即滔滔不绝的教育起大侄子,白景源看得目瞪口呆!
我滴个乖乖!难怪你长成这样!敢情都是饿的啊!明明再吃一碗完全没问题,干嘛之前吃完了就把筷子放下了啊?
就算不胡吃海塞,至少也要吃饱啊!
这叔父封地产盐,应该很富才对啊!怎么多吃一碗面,就抠成这样了呢?
白景源很是想不通。
他不是那种喜欢为难自己的人,立刻趁着共叔鱼歇气儿时插嘴反问:“叔父,吾尝闻,匠奴日食麦饭数碗,这一碗素面不过用面二两,为何就是奢侈了呢?”
一个地位相对较低的匠奴一天吃掉的麦子都比他多,至于上纲上线吗?
叔鱼见他不懂事情的严重性,摇摇头,用看待无知雉子的眼神看着他道:
“白面之所以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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