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工作算是熟能生巧,但有的也看天赋,门锁比车锁简单,有次他们公司接了个开宝马的活儿,找了三四个师傅过去开了几个小时也没弄开,最后还是他大着胆子去试了试,十来分钟就完成了委托。
厉沛只是听着,从他的语气里找到许多自信和骄傲,也有自己身上找不到的年轻朝气。
他将新的钥匙送到厉沛手里,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夸耀过了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试一下吧,这是新的,我不会偷藏钥匙。建议小哥还是多配几把备用钥匙,进不去家门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挺急的,不好受。”
看他想努力搜刮出什么精确些的词汇去描述那种感觉,厉沛笑了笑,他接过钥匙,付钱的时候多拿了张钞票。
开锁匠清点了一下:“多了一张小哥,到时候误会我们公司乱收费就不好了。”
还挺实诚。
厉沛解释道:“是小费,不用上报。今晚加个餐吧。”
青年很欣喜,连说了几声谢谢,小跑着去赶电梯,包里零散的工具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离开时还咧着嘴向他挥手,像还有许多小孩儿心性。
对于有的人而言,生活和获得喜悦都很简单,这种情绪越纯粹,就越容易传染。他曾经大概也是这样的人,只用一点点甜,就能暂时盖过所有的不悦和酸苦。
之所以会说暂时,不过是因为那些甜,都是一厢情愿。
虽然刚才试过了锁,但厉沛还是又一次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转,听到锁舌咔哒打开的声音。钥匙是合金的。不像年头老一些配的黄铜制钥匙捏在手里,被掌心的温度加热,会有很大的金属味。厉沛很喜欢那种味道,除此之外,他还很喜欢停留在加油站嗅到的淡淡汽油味,牛皮纸袋的甜味,和火柴在磷面划动的一瞬间,迸发出的特殊气味。
寸和身上通常只有皂香。他爱干净,不会额外选择某种香气,洗澡的时候用什么,发梢和皮肤上就留下什么。只有紧紧地贴住,被抱住使劲嗅,才能捕捉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火药味,那时厉沛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柄危险的武器,是把架在他心上的枪。
他抽出那把钥匙,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手里的这把和过去的很像。
那时他买下的并不是毛坯房,重新装修布置起来其实很快,他请了室内设计师确定了大致的风格,让秘书帮他订了市面上不少的家装杂志,在家里翻看的时候,偶尔也会问问寸和怎么看。对方大概只当自己想做房产投资,每次提起都会说不用过问他的意见,还是厉沛不依不饶地追问,才从上边选出几件不影响大局的落地灯和抱枕。
寸和是没什么审美的实用派,即便如此,他还是让人买下了那些颜色冷淡的枕头,又自己往其中添了点亮色。
厉沛工作不轻松,他每天会开车路过那个小区,但停下来的时候不多,七次里大概上去一次,看看新家的进度,盘算需要通风多久才能安心地住进去。
装修时选用的材料尽量精简环保,减少胶的用量,又从花鸟市场带回不少吊兰,无非是为了降低甲醛。他想,自己那时甚至能称得上迫切,意识里已经将自己居住了快三十年的地方当成了第二选择,也许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大哥的痕迹太深,而是他真的很想再重新拥有一个巢穴——用他们俩一起衔的树枝和羽毛。
同床共枕、**激烈而合拍,从一开始的你问我答,发展成后来会因为生活上的鸡毛蒜皮拌嘴,不知不觉,朝夕相对的时间已经跨过了五年。
他不知道父母间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大哥也没有机会将自己心爱的人领回家。
可厉沛觉得,伴侣之间也许就是那个样子,不需要鲜花与罗曼蒂克,或者历经无常世事与生死的考验。只要在下雨的夜晚,能想起为他带一把伞。
交房的那一天,厉沛也像这样请人换了锁芯,又自己拿着钥匙去配了把备用的,回去时有些晚,他没有提前打电话回来,桌上的晚餐已经不太热了。
“你回来了,我把菜重新热一热。”
寸和用手指摸摸盘底,端起来拿到厨房里回锅。厉沛在玄关换好鞋,跟着他进了厨房,见他认真看着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开场白。
他们之间稀里糊涂的,没有阐明过心意,他也没对寸和说过爱你。这么贸然将钥匙给出去,会不会有点太突然了?
其实不突然,新房前前后后忙了半年,寸和该明白的,哪有人投资房产会那花那么多心思去装点,那些都是沉没成本,出手后也会被拆掉。
厉沛心里闹腾,萌动得不像快三十岁的人,他懒得再想别的话,索性捉住寸和的手,将备用钥匙直接塞进拳头里:“新家的钥匙,你……还是跟着我一块儿走吧。”
明明是邀请,怎么从嘴里过滤出来,听着有些像命令。
而那个人向来最听从命令。
他什么也没说,也不觉得这把钥匙有多特别,反应和听到厉沛说晚餐想吃什么如出一辙。
厉沛给了一把钥匙给寸和,那把钥匙能打开家门,也能踏进他的心。
他不会再有勇气给第二次了。
第八章
合同的细节还有待洽谈,江未平下午休息,便和聂寻秋提前了一点到约定的地点,蹭了他一顿下午茶。
聂寻秋护照上的国籍还不是中国,他在行驶于公海的船舶上出生,靠岸哥伦比亚之后成了孤儿,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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