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勉喝掉半杯冰水,嚼了两粒冰块含在口中,太阳穴凉得发疼,胸口汹涌的热浪就可以稍作平息。
“你画的是别墅的葡萄?”他问。
李笠望向自己的画。他把画用木框裱起来,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成为他素色空间中最浓艳的色彩。
“对……是别墅的葡萄。有时候,我会非常想您,想得快要活不下去了。但是我不敢画您,我就画葡萄。”李笠说着,手又无意识地摸上后颈的疤。
“我这里两间房间,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放我的画,几乎全是关于葡萄的画。”
他想夏勉,所以他画葡萄,画三个夏天里看到的各种各样的葡萄:还没成熟时泛着青的,熟透后紫得发黑的,阳光下令人垂涎欲滴的,暴雨里零落破败的;
画他托着行李从远处看到的,在院中写生看到,在露台吹风看到的,隔着玻璃门闲聊看到的;
画在夏勉房间看到的,在夏勉怀里看到的,被夏勉亲吻时看到的,和夏勉身体交合时看到的……
他对夏勉的思念绵延不绝,所以他画了上千张也画不够。
他怀念地说:“您记得这个角度吗?从您的房间往下看,就是这个样子。”
夏勉绷紧下颚,盯着画不放。他口中的冰块化成水,汇入胸中的热海。
李笠不敢画他,他在下意识里又何尝敢梦到李笠。
他在梦里见到到过很多葡萄。梦里的他总是站在一片漆黑中捏爆浆果,一边嘶哑地哭,一边疯狂tiǎn_shǔn指间流淌的汁水。
葡萄汁不甜,它像胆汁一样苦,苦到夏勉的灵魂发皱,缩回只会哭泣的婴儿。
第十五章
八年前的秋分,九月二十三日,上午八点四十,k1075,六号车厢。
b市飘毛毛细雨,夏勉出门没带伞,拉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站在出站口等待。
k1075晚点三十五分钟,夏勉用手机玩了两局俄罗斯方块,列车才终于到站。他看见李笠顺着人流走出来。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手中推着26寸行李箱,满脸都是坐了整夜火车后的疲倦。
夏勉把帽子取下,站在原地喊:“李笠。”
他的声音不大,只是正常音量,但是李笠听到了。他转过头,视线在纷杂旅客中来回寻找,找到了夏勉。
他的倦容一扫而空,推动行李箱,向夏勉小跑过来。
“久等了……”李笠说,“您没带伞出门吗?请等一下,我去买两把雨伞。”
“不需要。”
夏勉拉住他,将他抱到行李箱上坐着,微俯下身,和他对视。
李笠买的是硬座票,几乎一夜没睡。快到站时打了瓶水潦草洗漱一下,就干等着列车到站,没休息好,又没吃早餐,所以脸色因低血糖而发白。
夏勉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开了车来,推你过去。”
李笠有些慌张,不知要先为夏勉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广场上吻他惊讶,还是先为夏勉让他坐在箱子上推着走惊讶。他呆了几秒,说:“我的箱子质量不好,不能这么坐……”
夏勉置若罔闻。
他大二考到驾照,紧接着就计划攒钱买车。刚巧碰上一个全国竞赛奖金不菲,他拿到特等奖,全款买下一辆中档车。
他想,如果李笠秋天要来,那这辆他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拥有的第一台车,副驾驶要让李笠第一个坐。
李笠实习的地点在大学城附近,一家专业美术培训机构。他先做助教带业余兴趣班,如果做得不错,可以转去带艺考班,忙一点苦一点,但收入会大幅提高。
夏勉的学校也在大学城中,他租的房子距离两人上班上课的地方都不远,所以他不同意李笠去住机构安排的宿舍,他让李笠住在他的房子里,和他一起睡仅有的一个房间。
单身公寓挤入两个人,李笠的行李箱摊开,个人私物填满了夏勉独自一人无法填满的空间。
床是一米五的尺寸,靠墙摆放。一个成年男性睡稍显宽敞,两个就有些拥挤。李笠睡在靠墙那面,夏勉每晚都拥着他,在秋夜的清凉中用紧贴的身躯闷出热汗。李笠迷迷糊糊睡着,偶尔会热醒,轻轻挣一下,换来夏勉收得更紧的怀抱。
夏勉要上课,花大把时间在图书馆刻苦自习,社交,还要参与项目组和竞赛。
李笠则要教课、备课,和学生打交道,主动包揽公寓内的所有家务活。两人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是悠闲惬意的夏日看不到的另一副模样。
李笠休假时夏勉不一定有空,夏勉得空时李笠极有可能被艺考班叫过去帮忙。两人不在筋疲力尽的夜里做爱,而是抓紧时间在一天的计划还未开始的清晨纠缠。
公寓不是别墅,夏勉在任何一处都可以压倒李笠。客厅兼餐厅内摆放的小沙发沾染了李笠最多的体液,他时常吃着吃着早餐就被夏勉夺走碗,按在沙发上又急又猛地做一次。如果时间来得及,就做两次,并将吻痕留在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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