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
温崇绱忽然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地弯下了腰,“本官,忽然腹痛难忍,今日恐怕不能批注。请把阎司空的画作留下,明日写好批注之后,一并送到东宫右内率卫府去。”
“哦?这么不巧……”
苏小舟暗暗朝小妹使了个眼色。
苏岚烟心领神会,手微微一抖,没捏住的墨碇一下子掉在画卷上。
“啊——”
温崇绱大惊失色,慌忙左右去找趁手的东西。
忽然目光锁定,他一把扯过身后座位铺的波斯绒毯,捏着它的一角拈起墨碇,飞速丢进纸篓中,然后继续手忙脚乱用它去沾画卷上的墨污。一寸千金的波斯绒毯,不仅细密柔软,而且十分防水,墨渍因为他的极力抢救,越糊越大片。
“这……这画……这可如何是好事?!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藏品!”
画卷上大团的墨污,让他几近崩溃。
“温大人——”
苏小舟忽然上前,“你根本就不精通绘画,集贤院里挂的那幅太宗月下饮马图并非你的作品吧?”
“啊——”
温崇绱一下子愣住了,轻薄的绒毯掉落在脚边,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指着她道:“你别血口喷人!”
“这幅画是我临摹的,并非老师的真迹。你以书画成名,却连普通伪作都看不出来,比同期后进的画士还不如,实在有失‘丹青阁’的水准。”
苏岚烟走上前,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审视着他道:“啧啧啧——,真没想到,堂堂宰相家门,竟然做出这么龌龊的勾当。”
先以擅长绘画进入集贤院,然后顺风顺水成长成才,最后一鸣惊人进入仕途。
如此顺当的一条路,不是他一个人可以铺好的,其中必然有家中长辈的帮忙操持。
“你……你们究竟想怎样?”温崇绱六神无主地问。
顺顺当当这么多年,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进入仕途的了。
东宫的人前来试探,难道太子殿下对他有所怀疑?想要拿他开刀?!
被人俩捏到自己最大的把柄,现在的他就是待宰的羔羊,生死全凭别人做主。
“温大人不要紧张。”
苏小舟笑了笑,上前说:“你这么讨厌墨污,平时根本没办法作画吧?在丹青阁的时候,你借口身体弱常年告假,是怕被人发现根本不擅绘画,甚至没有办法独立完成画作。那些年,你交出去的习作都是谁捉到代笔的?那幅太宗月下饮马图,也是那个人帮忙画的吗?”
那幅曾经轰动长安的名作,它真正的作者并没有因此扬名立万,却让他获得了“圣手书生”的盛名。
温崇绱背后的那个人,才是他们要找的。
一提到那幅画,温崇绱忽然惊慌失措,“当然,那幅画当然是我画的!没有人代笔……没有人——,没有人!”
面对他的忽然失控,苏小舟并不着急。
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当秘密被揭穿时,失控只是崩溃前最后的防守。
她看了袁引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袁引负着手,缓缓走了过来,指着墙上的画作说:“这些都是珍品。以大人的造诣和喜好,应该没办法甄选出这么多件来放在自己的书房,是令尊侍郎大人的收藏吧?得到这些东西,他想必交游广阔……”
温崇绱颤抖着手,从苏小舟指到苏岚烟,再到袁引,气急了道:“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这些画作都是祖父和家父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可没有违反大唐国法律令!”
“没有违反国法律令?”
袁引嘴角微微勾起,随手指着柜顶的一把铜剑说:“如假包换的汉代铜剑,玉剑首、玉剑格、玉剑璏、玉剑珌,完美无缺,精美绝伦,至少是汉代王侯级别的随葬品。不违反国法律令,你能把这个放在家里?”
“这是……东市古玩店买的仿品。你们是没有去过那些店铺,能把摆件做的和旧物一模一样,这种剑……要多少有多少!”虽然不懂金石之术,但从祖辈爱惜程度来看,这把剑绝对不可能是仿品。不过,看对方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温崇绱还在极力死撑。
“好——”
袁引随意摆摆手,又指向另一幅,“再看这幅南山玄豹图,虽然落款缺损,却是南朝张僧繇的真迹。它一直被南梁皇室收藏,见过的人寥寥无几,最后一次被记载,是在临安公主嫁妆礼单中。后世没有流传这幅画,甚至连临摹之作都没有,十有八九是被主人带入陵墓中了。”
“这是南山玄豹图?!”
苏岚烟和温崇绱都被吓了一跳。
六朝四家之一的张僧繇,就连阎司空都远师于他。莫说从未有机会看过他的真迹,就连他有这幅作品,他们这些丹青阁的画士都没有听说过。
苏岚烟瞪大了眼睛,“袁令丞,你说真的?”
袁引点点头,“你们这些画士看画,都是先看落款,再看画风与笔触。我以金石之术看画,主要是看纸张、墨色,然后对应上文献记录。不才曾经研究过前朝名家的画作,这幅画是真迹无疑!”
这下子,温崇绱再无话可说。
扑通一下瘫到地上。
“苏将军,鄙人无才无德,辱没先人。若不嫌弃,任凭差遣。”
他的言下之意,只要能够替他守住这个秘密,甘心为他们做任何事。
三人交换了眼神,苏小舟说:“温大人,你只需要如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将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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