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惊讶道:“哪个要杀你剐你?”见少年明明委屈,还强撑着大丈夫风范,倒觉出自己唐突,何况有人指点,似胜实败更是心虚,突然听见人咳嗽了两声,战战兢兢瞄过去时,只见高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吴有三分的底气只剩了一分,跺脚道:“好了好了,我也没说要你怎样!那冯焕渊的下落,不是我不存心告诉你,其实——”突觉背后一痛,是被高雅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改口道:“你……你……你总之快滚!再耽搁我就要反悔了!”
他此言一出,小弟们一叠声叫嚷起来:“大哥!别这么简单放了这孙子!兄弟们还有账要和他算哩!”
吴有自觉面上无光,喝道:“看什么看,都散了。”手脚并用地把忠心耿耿的闲杂人等轰走,那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转身离去。这边吴有感激涕零地抓住高雅双手。“二哥,要不是你,我今天丢大人。”
高雅任凭他把手晃得筛糠一样。“该。”
吴有打个哈哈,岔开话题。“对了二哥,我刚在街上见着张师父,他方从老家回来,让我跟你说一声明日就不必代课了,但你还是得去一趟,因为要给你算工钱。”
高雅一听总算卸下重责大任,只感一阵脱力,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最后一天惹事,算我晚节不保。”
吴有叫道:“冤哉枉也!二哥你要这么想,我就冤死了。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的坐在一处,聊起前日跟你去见识那个英雄会;我也没说别的,就说那个冯焕渊,去年他人不人鬼不鬼的逃难到我们这里来,还跟金鞭门有了过节,他跟徐门主打那场,多少人都见过的,我当时看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输赢忒斯文,心里有点蹊跷,果然他现在发达起来,跟徐门主称兄道弟,没几天又攀上一门好亲事,我就跟大伙感叹,这江湖的事大有学问,不单单是比拳头大小,里头的门道细论起来只怕不亚于做官哩。谁知这个龟儿子冷不丁冲出来,指着我就问:冯焕渊在哪?那样子跟追捕要犯一样,好似是我把姓冯的窝藏了起来。二哥你想想,我能咋说,我当然说:我又不是他爹,你来跟我要人?再者你姓甚名谁?找他作甚?是朋友,是仇人?要蒸要煮,要打要杀?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谁知道这孙子竟愣住了,那样子大大的有古怪。我便存心要逗逗他,说:知道归知道,然我凭什么白白的说与你?你先讲明了为什么找他,我再考虑看看。谁知他愣了一回,竟说出一篇奇绝的话来:我原是江湖上一个浪子,爱慕钟小姐爱慕得不能自拔,自己给自己改个名字叫柳爱钟;但自知身份悬殊,只得先默默放在心里,岂料最近听说她要嫁人,嫁一个叫做冯焕渊的不知什么猪狗,把我气得呕血,从图南派一路打听着追到此处,定要跟那姓冯的决一死战。我们听了,都是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先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的为好,还是祝福他早日成功的为好。不过他这故事说了也白说,我哪里知道那冯焕渊的去处,就想编两句话随便给他打发走,岂料这孙子气x_i,ng大得很,一眼看穿了,说:你骗我!你不肯吐实,我便打到你吐实!于是两边乱哄哄的,就打起来啦。”
高雅听得也是百感交集,一句废话脱口而出:“吃亏了?”
吴有爽快承认:“是,他挺有两下子,我那群小弟又懒得要命,成日练功夫嫌费劲,干架就仗着人多。但他们废归废,我要不给他们出头,这十里八街的老大还做不做得?拼了命也得把这面子挣回来,当然还是多亏二哥你帮忙……”
高雅道:“其实你即使输给他也不怎么丢人。”
吴有:“哈?”
高雅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你表现很好。往后我虽然不教你了,有什么疑惑也还可以来找我。只一句话,说了你嫌我啰嗦,啰嗦就啰嗦吧:想众望所归,不在好勇斗狠。武功即使练得再好,也未必能派上用场。”
吴有道:“是是是,这道理我光看二哥就明白。有时候我想着,二哥要嫌这一身本事没用,不如给我。”
他早有准备,说完就溜之大吉,高雅苦笑一声,朝那少年离开的方向走去。过不数刻,到了一处僻静角落,见那少年正站在一棵大榆树下,似在等什么人。见到他来,脸上稍稍显出喜色,高雅别无二话,上前就是一掌。
那少年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树干。高雅喝道:“拔剑!”不由分说又是一掌击出。少年勉力偏头避过,只觉脸颊被掌风刮得生疼,高雅一不做二不休,伸手竟去抢夺他腰间佩剑。少年忍无可忍,抢先一步握住剑柄一拔,刷刷三剑刺出。高雅身形急退,少年趁势进攻,一点一划,流丽轻盈。高雅眼看剑尖已到胸口,却不再闪避,叹道:“你这招逐云望月,倒是好轻巧。”
少年一愣,突觉手中剑不听使唤,低头一看,剑身被高雅捏住,纹丝不动。但这也只是一瞬间事,短暂到有如错觉,转眼间手上一轻,高雅已在数尺之外。少年不及恐惧,失声道:“你你认得我图南派的沧溟剑法?”
高雅:“……你若不想被认出,可以使得乱七八糟一点,但你使得太好了,太标准了,只要见过贵派沧溟剑法的人,都立刻会知道这是沧溟剑法,也立刻会知道你是图南派的……嗯……柳爱……钟……姑娘。”
钟无s,he惊呼一声:“不是吧,我才行走江湖第一天,这就被人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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