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丰绷住了下颚,他有些气愤:“可我们……”
裴春耕摇了摇头:“心意都是一样的,你们想护着我,而我也想护着你们。我人在外面,但从未有一天忘记过这个家。”
裴秋丰抿住了嘴唇。
大哥在对月饮酒。
裴春耕眺望着远方的夜色:“我想我是矛盾的,有时候累了,感觉担子太重了,也想过要不要让你们一起下水。可后来我又想,万一有天当真出了事儿,至少还能保住你们,至少就算是死,也只死我一个。”
“二夏聪明,他那样子平时看不太出来,可到底是个文人,有清高傲骨,外面那些事情,我不想让他碰,免得脏了他的手。”
“即使他面对我时,能做出一副神色自然的模样,可我知晓,一旦开了杀戒,他过不了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他毕竟是久读圣贤书,被是非黑白喂养长大的。”
“三秋你倒是能狠得下心,也可以毫无负担下狠手,可你冲动莽撞,遇事不过脑子,太情绪化,管不住脾气,而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旦遇上什么事,你最先自乱阵脚。”
“至于四冬……”
“本来真要挑一个和我并肩作战的,他最适合,他既能狠心,也有足够的智谋,能忍得住,也能以牙还牙,但……”
裴春耕攥紧了酒杯,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好似一眼看不见底的深渊,他周身满是庄重威严的氛围。
这样的他,气势滂沱,便是无意中泄露出几分,也能震慑四方。
裴春耕凝睇着裴秋丰。
“当年那件事,正好赶上四冬病了一场,他那时还太小,你虽只比他年长一岁,但当年那件事,你听过,你看见过,你甚至亲身参与过。”
“倘若我让四冬下水,倘若,四冬得知当年那些事幕后的真相,他如何受得了?”
四冬从前言笑晏晏,可骨子里是半死不活的。
活着无聊,死也无聊。
人生没追求,得过且过的苟活,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甚至要是有天他把他自己活死了,他大概也不在意。
而这些全是当年那件事情种下的因。
有人背负着误解,有人在憎恨悲哀,也有人像裴大哥这样,无论如何,都不服,都不平,偏想要逆流而上,为自己,为兄弟,为这个家,争一条路出来。
老三裴秋丰低下了头,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大哥见他这样,宽慰道:“我今夜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们之间,不是因为人心隔肚皮。不是没拿你们当兄弟,不是不在乎。”
“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意志,但在我看来,以最微小的牺牲博取最大的利益,这些精打细算,是我的处世之道。”
“外头那些事儿,先不提能不能成,但要是输了,死我一个,总比死全家要好。”
过了好半晌。
老三才粗野地灌下一杯酒,他双目猩红地瞪着他大哥,嗓音像是含着碎玻璃,嘶哑地问:“我真就那么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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