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向来都是守城的一方稳脚跟,联合黄法氍部,一路向东,一路向北,形成了合围之势,江陵危在旦夕。南城门之上,指挥作战的将领正是西梁太子萧琮,这数日以来,他连甲也没有卸,指挥着所部数千士兵守城,城墙之上秩序俨然,许许多多的士卒在搬运狼牙拍和滚木、擂石,过道之上还摆放着许许多多用柴木和烂砖碎瓦搭建的灶台,上面熬着一锅锅污浊难言、气味呛鼻的“金汤”,又将一捆捆从江陵府库之中取出的箭矢扛上城楼,一捆一捆地分发下去……
城关之下,是堆积的如同小山包一般的尸体,陈军攻势凶猛,不论陈军抑或是周军、梁军,在这些日子的攻守战之中都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城关正紧张的忙碌之中,一个副将打扮的江陵匆匆忙忙赶来,附耳在萧琮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只见那萧琮脸色一变,紧张道:阿爷也来了?”
萧琮口中的阿爷,除了梁主萧岿还能有谁?话刚一说出口,萧琮就自觉失言,立马收住了话头,环视左右,还好此时大家都在忙碌,没有注意到这边在说些什么。萧琮面色沉了沉,拉着副将下了城楼,一边走一边责难:“战场凶险,阿爷他九五之尊,怎么能以身犯险来这样的地方呢?”
“陛下他执意要前来探视将士,诸公根本就劝不住他,”副将也面露难色,“何况,一起跟来的还有王尚书和陆大总管,他们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萧琮的眉头拧紧了,远远地瞥见一队人马,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梁主萧岿正值鼎盛之年,气质儒雅,文质彬彬,此次出宫探视军营,他并没有穿的太过隆重威严,而是简单的着了一件儒衫,对将士们嘘寒问暖,极有亲和力,从将士们狂热、激动的神情来看,这位君王还是极得军心、民心的。萧琮上前见礼,萧岿慈和地扶他起来,笑道:“温文连日守城,击破敌军,赤诚忠勇。朕在深宫之中也时常听见吾儿威名,我萧家真得一麒麟儿也!”
“陛下谬赞了,这些都是儿臣的半分,能守住南城也都是麾下将士的功劳,儿臣不敢腆颜居功。”萧琮与萧岿堪称是天家之中的模范父子,萧琮在外人面前对萧岿从来都是敬大于爱。父子两个对视一眼,萧岿见萧琮满脸疲惫,浑身上下裹着铁甲,上面沾满了尘泥和血渍,心中不免大恸。萧琮不过才十几岁呀!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肩负起家国重担,做为一国之主,他会为此骄傲,可是做为一个父亲,他心里只有深深的愧疚,“都是我无能,才叫吾儿受了这许多苦难……”不过这话只能放在心里说,他点点头,便不再多言了。
尚书令王操察觉到这对父子之间涌起的那股心酸,有意调节一下气氛,笑道:“太子勇武,南门几次宣告即将失守,都被太子给力挽狂澜。此天佑我朝,我大梁,必将克敌制胜!”陆腾也点点头,道:“殿下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就是许多老将,我看也未必就比殿下要强。”
不管怎么样,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总是叫人开心的,萧岿很快从悲哀之中回过神来,摆摆手道:“唉,各位夸奖的过头了,他虽然小有成就,可要真是论起来,肯定还是远远不如的……”萧岿顿了顿,又道:“尚书令自去与陆大将军议事吧,朕不懂军务,关于如何破敌,还请诸位多费心了。”王操等一干重臣自然躬身称是,就连陆腾都很给面子的拱拱手,萧氏父子自结伴接着去巡视营地。
萧氏父子一走,王操和陆腾之间的气氛很快便沉了下来,陆腾先入为主:“形势越来越不利了。”王操点点头,道:“章昭达在江陵之外结寨,明摆着做好了打消耗战的准备,好在今年大寒,江水都封冻了,否则一旦他派一路偏军去掘开河堤,江陵危矣!”
“不错,我军局势实在是不妙,得想个法子,不能坐以待毙。”陆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我军多日不曾出城袭扰,我意,今晚出其不意,尽出大军,突袭陈国军营。全军上下分为三路,使诸将各领一军,三军齐发,行破釜沉舟之事,直捣章昭达的中军大营!
“依老夫看,夜晚调度指挥不易,敌营又不明我军底细,临阵,也只会防御,而不会选择与我军正面相对,更不敢冒险反击,黄法氍所部皆在南岸,与章昭达首尾不能相连,等到他反应过来,便是大势已去,我军可从容退敌,再回头将南岸的陈军也歼灭!”
王操陡然变色道:“不行,你这是那我大梁的全部家业去赌,某绝对不准!”看见陆腾面黑如墨,王操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些许,道:“陈军气势正盛,章昭达更是不世悍将,章昭达性格沉稳,每临战事必定身先士卒,战后休整,必慰伤兵,奖励士卒,三军不卸甲,他不安睡。每夜必定巡营,窥伺敌军动静!我军机会何来?”
“这几日,陈军在江陵城下损失惨重,已然失了锐气,近日来,他们攻城更是疲软无力,老夫以为,如果我们能将五指攥成拳,集中力量,予以重击,章昭达必然溃败!章昭达一败,黄法氍手里攥着多少兵马都没用了,先机已失,他们再无机会,江陵之围弹指可解!”
“你如何就知道能行?”
“王尚书不能去苛求凡事皆有十成把握!”陆腾气势汹汹,“这个世上岂有十成把握的仗?高欢攻沙苑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也险些全军覆没?我军处于绝对的弱势之中,拼,尚有一线生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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