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我们胜了!”贺松握紧双拳,喃喃道。
雷远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与王延一起冲锋没几步,雷远就被亲卫们簇拥到了较后方。他本人也知道自己绝非那种斩将搴旗的勇将,论白刃格斗的技能,只怕未必及得上身边这几名亲卫们,贸然深入到最前线,那和送死没啥区别。于是当亲卫们拥上来的时候,他呐喊了几声冲杀口号,便顺水推舟地避往某个山道边的岩崖凹陷处。
当王延等人与曹军血腥搏杀的时候,他已经退回初时倚靠着的老树之侧,看着前方山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一起,像野兽般咆哮着、撕咬着,用爪牙粉碎敌人的身体,挥洒鲜血。
雷远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场景。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原本少有这样的经历,但这些日子却已经几次身处战场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他今后的生活也将会与鲜血和杀戮密不可分。
这也不错,雷远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战场的环境了,这种紧张的气氛甚至让他承受着强大压力的内心深处,隐约生出一丝愉悦来。
在这种愉悦心情的鼓励下,雷远慢慢地盘算着之后将要开展的行动。或许反复的权衡和猜测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使他渐渐有些头疼。他额角的血管微微跳动,额头有些发烫,心脏剧烈跳动着,以至于耳膜边竟然能听到“咚咚”的声响。
这并非紧张,也不是慌乱,他将影响局势发展的每个细节拿出来一件件、一桩桩地揣摩,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困难,但这反而在雷远的身边,同样注视着战场形势。他们是真正的老行伍了,对于战局优劣的判断,比雷远更加敏感。
贺松重复道:“这一场我们已经胜了!”
雷远依旧只是微微点头。
贺松等了半晌,忍不住道:“小郎君,曹军已然败了,不妨令邓铜和郭、王两位稍退,让曹军向山道后方溃败,以免困兽犹斗。”
雷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战场:“贺曲长不必着急,这一场,当要尽数歼灭曹军。便是将士们有些辛苦,也顾不得了。”
贺松皱起了眉头,扭头看看丁立。来此的路上,丁立一直就走在雷远身边;但这时,他在稍远处双手抱肩而立,露出事不关己的神情。
贺松不明白雷远为何要这样。他看得非常清楚,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并不次于此前的几场恶战,就在这短短片刻间,己方将士的死伤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人。如果战斗延续下去,到曹军被歼灭的时候,这个数字几乎将会翻倍……甚至可能更多!
在这个世道,三十名、或是六十名将士的死亡不能算什么大事,但这些将士可不是普通部曲,他们是江淮豪帅们,尤其是雷氏宗族掏空了家底聚集起的真正精锐!这样的精锐,眼下还能作战的、在此处山道里统共三百人出头,眼前这位小郎君,在他主持的第一场战斗中,就打算让这些老底子毫无必要的去战死吗?
这个认知使贺松焦躁起来:“小郎君,曹军非常坚韧,不是那么容易歼灭的!”
“我明白的,贺曲长。”雷远终于把注意力转了回来:“眼下的优势并不是很明朗,迫使其败退会比较容易;想歼灭他们的话,就要经历苦战才行……我都明白。但这场战斗必须是一场彻底的全胜,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斩断张辽伸出的手臂,不,不……”
雷远想了想:“两百名亲兵可算不上张辽的手臂。这么说吧,这一战,要让张辽感觉到痛。唯有如此,才能让张辽稍许产生多一点的戒备,让我们能有多一点的时间。”
贺松两次目睹小将军与张辽对战不敌,心中隐约对张辽有些畏惧。而雷远的态度,却似乎将张辽视为可以被操纵于掌中的对象。于是他的态度落在贺松眼里,就分明过于轻佻了。
贺松脸色一沉,低声道:“小郎君,我记得你说过,只要赢一场,就退回擂鼓尖台地与梅乾会合。现在既然已经赢了,何必还要继续?继续下去只会产生带难以承受的损失,这些都是人命!都是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的话声并不响亮,压不过回荡在山间的厮杀搏斗之声,但语气却有些激烈。丁立被惊动了,向他们两人靠近了几步。
雷远凝视着持续进行的惨烈战斗。他还不是那种心志坚如钢铁的武人,己方将士的死伤,会让他感觉到强烈的痛惜。但他控制住自己,转身看了看贺松:“贺曲长,我决不会虚掷将士们的性命,但有些付出是难以避免的。”
“你!”贺松勉强控制住情绪:“小郎君,你什么意思?”
雷远倒是很平静地反问道:“贺曲长,你有没有考虑过,曹军如此执拗地追击我们,为的是什么?”
贺松一时愕然,对于见识局限于战场的武人来说,这未免超出了他的考虑范围。
雷远不待他回答,又道:“江淮之间的广阔地域,向来是曹公的力量薄弱之处,纵然掌握寿春、合肥、皖城等锁钥重地,然无民众依附,则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曹公要完整地掌控此地,就要屯田、要征兵、要修筑城池、要疏浚河道……要做任何事,都需百姓支撑。唯有得人拥戴,曹公的军政官员才能真正扎根在此。既然如此,我们收拢数万部曲徒附,意图退往南方的举动,也就为曹公所不容了。因为曹公也需要这些民众。”
就在雷远背后不远处,两方将士还在舍死忘生地搏杀,可他手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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