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聊两句,聊两句。”
熊罴营的大门敞开,拒马撤掉、陷马坑填了个干净,就连从护城河引来的水道也贴心的架了几座小竹桥,图的就是三牲祭祀、百姓同庆、三军鼓舞的大吉大利。
但来的人很少,倒不是城里人不爱凑个热闹,只是这年头,地主家都没余粮了,谁还有兴致看你搞什么汇报演出!
所以戚笼二人来的也不算早,却能占个好位置,山南道难得的好日头,红日化冬寒,晒着日头就像是躺在棉花堆里,戚笼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旁边是个不省心的主儿,照灯笼非要搞什么采风,研究他戚某人的麻匪生涯,这可不烦人么;若是别人敢这么干,戚天王一刀子就劈下去了,如今好歹共患难过,不大好下手。
得找个好理由!
“戚爷,我这下半辈子的戏本可就全指望你了,说说,当初赤身党初建,六兄弟提了地公将军的脑袋结拜,第一战便斩了个大军阀!这是什么场面,又是什么缘由,使得六个山南、山北两道恶名远扬的大寇凑在了一起。”
照灯笼两眼亮晶晶,浑不像重伤初愈、三天前只剩一口气的样子。
“想听啊,十颗糖丸子。”
手艺人家族嘛,传下来的宝贝自然就比别人多。
照家的糖丸子是祖传秘方,能在一炷香内强化一成气血,这也是照灯笼总说戚笼欠他一条命的原因,没有这丸子,这位爷说不定就无法猝发,斩出那破阵的一刀。
当然原因不仅如此便是了。
“成交!”
“唔,怎么凑在一起的,大约便是你砍我,我抢你,结果发现都不是吃亏的主儿,大家一琢磨,便就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戚笼打了个哈切,四仰八叉的坐在板凳上,那晚上为了逃命,也为了破开萧道人的鬼剑阵,他精气神与体内龙煞合一,再一次斩出了当初斩龙首的那一刀,最后关头破了风水脉络,结果龙煞亏空,精神头也提不大起来。
“地公将军?哦,那个会道术的大胡子啊,当时黑道正好有人出花红悬赏他的人头,大家一琢磨,接了,借着招兵混进人地盘,一刀剁了脑袋,再放把火,溜了。”
虽然戚笼说的简单,但照灯笼已经在脑海中补了八场大戏,什么‘六大王血酒见豪杰,戚三郎单刀入虎穴’,‘殷天蛟坐镇敌大营、赤罗刹血洗箭牌楼’。
这可不是夸张,经过戚笼一人双刀斩百人后,他觉的这位爷身上发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顺带一提,赤身六寇中,殷天蛟是老大,赤罗刹是老六,戚笼老三,而且是少见的没有绿林匪号的大麻匪。
外人只知姓戚。
“当初六兄弟中,为何是戚爷做了赤身党魁首?”
“抓阄呗,正好是我抓赢了。”
“六人中谁武艺最高?”
“这不好说,老大最能打,老四拳头最厉害,老二是幻术的行家,老五跑的最快,老六最蠢。”
“我嘛,比较善斩人。”
戚笼咂咂嘴,不少他以为已经遗忘掉的记忆居然又想了起来。
陡峭的山峰上,光着膀子抗刀,狂风暴雨中,无数道人影挡在身前,最前面一人怒吼道。
“姓戚的,你若是此时下山,便不是自家兄弟,在蚊三道人身边,一身黑袍,兜帽盖住脑袋的一道人影。
有点眼熟啊。
风一吹,黑袍抖荡,印出一口弯刀,戚笼眼角一抽。
“挑!”
“怎么了?”
戚笼低头,面无表情,“大白日头活见鬼,新鲜!”
……
薛保侯似乎只是挑个好地方晒太阳,懒洋洋的不说话,一时间场面安静的竟有些无聊。
“杀吧。”
只这两字,不知把多少人吓的风声鹤唳,差点跳起来就跑。
好在许三彪肥壮的身影随即从后走出,拖着十几位细皮嫩肉、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各个面色惨淡,有人双腿颤颤,真是被拖着动的。
一时间有很多人交换眼色,照灯笼小声道:“本地的大商户。”
“能有多大,我都没抢过,”戚笼冷哼一声,目光死死盯着那疑似‘羊赤忱’的身上。
‘噗嗤’‘噗嗤’‘噗嗤’
一片血喷泉后,十几颗人头被踢入一大坑里。
“再来。”
一个身裹六蟒纹身的光头巨汉,三个哭哭啼啼的囚衣少妇,四个长的有些像的小嫩娃娃,一个半昏过去的老太婆。
巨汉拼命挣扎着,身上活灵活现的大蟒不断游动,血目毒牙,红信子吞吐不断,但在四层铁枷锁下,依旧没得作用。
“侯桀的舌头好似被割下来了,一家老小啊,”照灯笼有些不忍的闭上眼。
很快一门老小的无头尸体被拖了下去,侯桀尸体上,肉团鼓起,好似凝成蛇状,挣扎要爬出来,结果被许三飙一脚一个,踩的乌血横飞。
“什么狗玩意。”黑胖鬼嚷嚷。
一位温文尔雅、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自己走了上去。
“看在我薛家倾三府之力的物资上,侯爷慢抬贵手,容我最后一个死如何?”
薛保侯扫了他一眼,随意点头。
一伙又一伙儿妻儿老小、结义兄弟、利益团伙被领了上来,砍了下去,人头把大坑填的满满当当。
站在‘法场’上的薛三宝面色渐渐苍白。
照灯笼摸了摸脖子,一脸庆幸,‘幸好我照家三代单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血腥画面看多了,众人都有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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