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阵急促的鼓点传来,门外的脚步停在原地。
官道上有人大声叫喊,脚步声迅速离去,接着就是上马的动静。
屋中人同时松一口气,吴达财几乎要瘫倒,因为危险并未远去,这处废墟就在官道边,离那些流寇不到二十步,他方才已经放下一切,准备冲出去了,现在又要提心吊胆。
官道上人喊马嘶,一阵蹄声又返回来,吴达财的心又提起来。
他转身贴在墙缝上,缝隙中有几只马腿,正在打着转,几名流寇下了马,就在开阔处抽出弓箭,后面还有这,会射箭的朝两边走,射死狗官兵,那边房顶去几个!”
官道上一通喇叭,红旗下那看着就是头目的人指手画脚,后面的流寇都停了下来,前面的有些马兵在倒退,官道上颇为混乱。
箭衣大汉似乎没调到人,骂骂咧咧的朝官道回去,留下几个持弓的马兵,马匹无人看管,在附近自己吃草。
吴达财知道,等那箭衣大汉调到人,就会往这边延伸弓箭手,到时候就躲不住了,现在不过是延长了一点时间。
转头往门外看去,姚动山在那边不停打手势,董明远有点茫然,把屋中的小队长叫过去,两人蹲在门口看了半晌,还是没有明白。
姚动山急得满头大汗,口中骂骂咧咧,只是没有声音,但吴达财看口型就知道骂的什么,反正姚动山平日也就那么几句。
多半是在骂董明远蠢,以前董明远没当镇抚官之前,就是挨骂的常客。
流寇就在外边,两个屋中的人互相能看到,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弄不清楚姚动山的意图,而后面还有两个屋子,里面也有伏兵,他们连姚动山都看不到,吴达财只能猜测,他们比自己满了弓手,王增禄在心中骂了一句,这些流寇野战之时经验颇为丰富,这么快便展开了队形,用重兵器抵挡官道,然后充分利用两侧的田埂展开,用弓手打击队列,在这种狭窄地域应该是十分有效的,现在守备营占优势的,就是穿甲的矛手都隐藏在刀盾之后,流寇并不知道这支步兵有甲具。
随着王增禄的跑动,视野不停的摇晃,前排藤牌缝隙中能看到,射箭的哨骑已经停止放箭,从缺口退入了流寇队列,缺口随即合拢,前方下马步战的流寇列出了四五列队形,后面就是空置的马匹,此时他们的坐骑不是优势,而是大大的累赘。
更后面有骑马的头目不停挥手,要腾开队列后的位置加厚队形,但官道狭窄,后面又不断有人马赶来,交通已经一团混乱。
但这里还不是埋伏的地方,王增禄身在队列中,只能看到附近很小的区域,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伏兵有没有开始交战,所有精力都在前方的流寇身上。
“我叫散开,刀盾都跳田里!”
王增禄拼力大喊一声,气息有些不足,但两排刀盾应该都听到了。
话音未落,两侧田埂上弓弦声嘣嘣连响,密集的箭矢朝着队列两侧飞来。
惨叫声连连响起,队列外侧的长矛兵接连不断的中箭,跌跌撞撞的落入了水田之中,各队的小队长不停嚎叫,约束队伍不准停留。
“后退者死!”
后面远远传来一阵呼喊,王增禄看不到,但猜测是蒋国用带的镇抚队。
“不准后退!”
王增禄用尽力气大喊,前排的刀盾兵几乎没有损失,后面的长矛兵则没有防护,在两侧的弓箭射击下必然损失惨重,但此时已无退路。
弓弦声不绝于耳,第二局后方的长矛兵队列越来越薄,路上和田里倒满中箭的士兵,整个队伍仍在继续前进,后面的箭队已经接近射程,然后是第一局的余部和镇抚队,更后面是整个第三局,安庆守备营挤满了官道。
前方的官道上,数不清的流寇一直延伸到小关铺,道路上拥挤着无数的步骑兵,还有无人的坐骑。
北峡关对峙双方上万的兵力,但此时能交战的,就在这狭窄的官道上,胜负也决定于这尺寸之地。
“轰”,又一声巨响,一枚炮弹片刻飞至,落在前面不远官道左侧水田中,水柱冲天而起,和着泥浆扑上官道。
官道上一片惊慌的叫喊,两侧的弓箭为之一缓。
忍受着两侧的弓箭打击,第二局终于冲到距离对面的流寇只有十步,后面的箭队停下开始向两侧反击,弓箭在空中交错而过,田埂上的流寇惊慌躲避,很多人跌下田埂。
四五排步战的流寇马兵放平兵器,准备对付刀盾兵。
王增禄最后看了一眼跟着的长矛兵,“长矛放平!”
七支长矛放平,王增禄转头全神贯注在前方流寇。
五步,王增禄大喊一声,“刀盾散开!”
两排刀盾阵形分开,朝着两边的田里跳去。
王增禄拖着一个动作慢的刀盾兵跳下官道,一头扑进水田之中。
身披锁子甲的长矛兵出现在流寇面前,一丈的长矛已经齐齐放平,朝着惊呆的流寇马兵迎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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