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杜英的家书走的时候凉州密谍驿站的官方渠道,但是送到杜明那里少说也得七八天,再送回来就得半个月了,所以这半个月杜英实际上有很多空闲时间和王猛一起去适应这个他们阔别已久的乱世。
按照杜英的计划,他们可以在华阴停留两天之后启程前往潼关,再从潼关沿着大河折回华阴,算起来这个时候消息也应该到了,直接启程前往少陵或者桓温军中便是。
按照杜英的记忆,等那个时候桓温应该已经打破武关了。
杜英和王猛之前就已经达成共识,天下真正是和他们立足之地,还是关中,身在关中这么多年,这一片土地才是他们最熟悉的存在,而且向西北连通凉州,又是目前最大的依靠。
因此他们在抓住机会之前,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游历关中,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大早晨起来,杜英就听到了楼下的喧嚣声,他刚想要下去,被王猛一把抓住。
“师弟,且慢。”王猛摆手,“下面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们贸然出去不见得就是好事,牛叔既然在下面,等会儿我们直接问牛叔便是。”
杜英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微微颔首。
这处客栈到底是和驿站连为一体,带有官方色彩的客栈,杜英和王猛两个白丁,当然很有可能会被盘问,到时候他们是怎么有资格住进这个客栈的都要被怀疑,有可能倒霉的就不是他们两个了,连带着掌柜的老牛也跑不了。
杜英当然不能因为自己的着急而耽误了大事。
楼上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是也能听见几个嗓门大的喊声,隐隐约约亦不知道在说什么。
杜英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而王猛靠在桌案前,沉声说道:“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大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杜英小心的打开门,正是老牛。
“少主,吃点儿东西。”老牛将盘子放下,同时压低声音说道,“楼下来了几位兵爷。”
“可说了什么要紧的?”杜英急忙问道,王猛也凑了过来。
老牛颔首:“淮南王兵败,桓征西已到武关,正连日攻打,入关恐怕只是转眼之间,华阴兵马正陆续准备抽调返回长安,这些当兵的当然多数都有不满。”
“为何不满?”王猛不由得诧异。
有资格来到这客栈打尖的肯定也都是临时调动的将官,听那有些古怪的口音就知道应该多半都是胡人,他们的功勋基本上都要依靠征战来获得,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难道不是好事么?
“小兄弟或许不知,淮南王麾下多是氐人,而今日过路这些都是从潼关、华阴等地抽调前往长安整编新兵的羌人。朝廷等于剥夺了他们的兵权而让他们单独返回长安,他们当然不会满意。”老牛解释道。
杜英微笑:“也是,氐人打了败仗,现在要让羌人去擦屁股,羌人不高兴也很正常,不过只抽调将官,而不抽调兵马,难道潼关那边雷弱儿就会答应了?”
“这些羌人将官一走,华阴的兵马自然归属于董荣,而潼关的兵马则归属于雷弱儿。”老牛摇头,“就等于帮助董荣和雷弱儿收回了一部分兵权,有何不可?受损的不是他们。”
杜英和王猛面面相觑,这一点他们还真的没有料到。
不过并非不能理解。
羌人盘踞于河西,是从东汉时期就存在的西北大族,而氐人,究其根本,应当来源于西南,氐人曾经称呼自己的部族领袖为“诏”,应该和南诏的“诏”同意,都是“王”的意思,因此其应该是当初六诏北迁的一支,逐渐发展成现在的规模。
不管是羌人还是氐人,在五胡乱华之前,多数居住在偏远山区或者戈壁中,受到外界影响比较小,依旧保留着传统的部落化管理形式,大大小小的部落听从于酋长的命令,酋长在听从于蛮王的命令。
入中原之后,氐人和羌人也都积极学习汉文化,苻坚就是氐人之中学习华夏文化的典型,据说这位现在长安城中都已经颇有名气的公子苻坚,就是因为整天沉溺在诗书礼乐之中,固然吸引了很多华夏士子追随,但是也让其父苻雄颇为不满。
自家兄长家的儿子,不管是太子还是淮南王苻生,那好歹都是能够带兵打仗的。自家这个,从小接受家族代代传下来的武艺和兵法教育,按理说领兵打仗也应该不差,可是就知道谈诗论经,丝毫没有一点儿想要在马背上博取功名的意思。
这让苻雄觉得很丢人。毕竟苻雄是这秦国数一数二能征善战的,怎么就有了这么个儿子呢?表面上人家称赞这小子知书达理,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他呢。
最先影响这些部落的当然不是孔孟思想等等高深的中原文化,而是中原行军打仗、治国安民的一些经验,因此羌人、氐人也都积极按照中原的方式整顿自己原本各自为战、自成一体的军队和社会构成。
部落逐渐消失,这些曾经的小酋长们自然也就变成了各级将官。
现在调动这些将官而不调动他们的兵马,自然就等于变相的剥夺了他们原本统带自己部落之中兵马的权力。虽然现在他们的俸禄多少以及话语权等等也不再根据自己部落之中的兵马有多少来决定,而根据自己的官职等等,但是手上有一帮能征善战的老卒总归是好事。
因此难怪这些家伙骂骂咧咧。
但是即使是不满,他们也必须服从于这样的安排,这无疑也在提醒杜英和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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