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该带着左司兵马一口气奔出了数十里,期间不断遣出侦骑断后回报,但侦骑带回的消息也只能让他继续跑下去——大单于石邃紧跟其后,指名道姓要斩某人脑袋!
他心里憋屈,堂堂龙腾中郎军,竟落到被人追狗撵鸡一般的下场,自成军以来闻所未闻!但他却也无可奈何,若非借机遁走,势必卷入皇子争储,还被绑在了失宠的那一边!
凭良心讲,渊该打心底里感激司马白,没有他从横里杀出,左司如何佯败,实在是一个伤脑筋的事情!
人们都只当渊该是个莽将,但能跻身国朝重将,渊该的脑筋其实是很灵活的,他一边跑,一边把眼下境遇梳笼了个大概。
第一个,他要面对皇太子大单于石邃的滔天怒火。这个他不担心,既然干了,就绝不后悔,自有能抗衡石邃的人会保他老渊,只要现在不被石邃当场拿住,一个失宠的皇太子再怒,也奈何不了他这国朝重将!
第二个,如何负起战败之责。这个更不是事了,有督司在朝中说话,天王自会明镜高悬,该打便打,该罚也认,总到不了死罪。更何况还有乞活军搅乱自家军伍在先,任谁被拦腰一截,也不见的比自己眼下境况更好!
这些道理他原本是不懂的,是跟汉人学的。
先帝那会,他还只是个校尉时,只知快马硬刀的图个痛快,近年来才觉得汉人的手段是真心好用,而且越发用的熟稔顺手,竟能将堂堂皇太子戏弄于鼓掌,以前哪里敢想?!
唯独让他忧心的,是司马白见好即收,没胆子趁胜追击!
自家也便没了继续跑下去的理由,若是在天王垂询之前,被石邃逮住,定然没有活命机会!
当听到斥候传讯,说司马白点起兵马正穷追不舍,渊该大喜过望,若是有酒,必当与司马小儿痛饮三杯!
这还不止,司马小儿竟非同寻常的贪得无厌,自深夜一直追到天际发白,也没有收兵的意向,似乎不把败军赶尽杀绝,便不罢休!
渊该差点喜极而泣!
照这么快马加鞭,不需两日便可回返棘城大营,他甚至筹划着,到时当着天王驾前,来一个漂亮反击,也算扯上诱敌深入的边儿。
当然,他也不认为司马白得了失心疯,会自寻死路的一头撞向羯军大本营,这个愿望只是痴想罢了。
关键还是要看钓鱼的手段!渊该想到得意处,不禁嘿嘿自乐。
石邃这一路奔逃,便没停下咒骂,前一刻他还能斩了老二石宣的爪牙,顺势收服两支强兵,此刻他竟然是在逃命!
原本应该挥兵东进,剿灭司马白残军,一举荡平整个辽东,让满朝文武看到他的赫赫功绩!
可他居然又一次的栽在了司马白手里!
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栽的更惨,更莫名其妙!
慕容铁骑莫名其妙的杀了出来,左司精锐莫名其妙的不堪一击,自己堂堂一国储君竟莫名奇妙的慌不择路,全是莫名其妙!
这跟头一栽不要紧,他算是将氐人彻底推到了老二那边了,也将曹小哭和乞活军得罪了个透底,更重要的是他违背了父王撤兵的旨意!
胜了还好说,左司大军却大败于斯,甚至自己极有可能要被那司马小儿给活捉了!
饶是石邃戎马一生,无数次死中求活,大风大浪趟过无数,但这一次,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老子石虎!又该怎么去面对满朝文武!尤其不知老二又该如何的兴风作浪落井下石!
他反身回去力战到死的心思都有了,好歹还能留下一点脸面!
一路上石邃数次想重整军伍,但整个左司像是中了邪一般拼命溃逃,任凭他唬人杀人都无济于事。
他一生带兵征战,便是再傻,此刻也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渊该!
他总算明白堂堂龙腾左司为何这般建制完整的溃逃而去,与其说溃逃,根本就是急行军!
渊该那混厮不惜担上败军之罪,也要远离争储旋涡!
不,确切的讲是远离他石邃!
石邃咬牙切齿,司马白他是无可奈何了,但是另一罪魁祸首渊该,他却还能拉来垫背!
他这一行亲兵的坐骑远优平常军卒,跑的自然也就快些,天刚蒙蒙亮,便已追上左司溃败的前军。
一眼便瞅见军前的帅旗,却不见渊该身影,石邃揪住一个校尉便问:“渊该何在?!可曾见到渊该!?”
“没见到,督副坐骑马力好,应该在前面...”
石邃手起刀落将这校尉斩于马下,闷哼一声朝前望去。他此刻处于大军最前方,可哪里能看见渊该影子?
石邃也知渊该胯下坐骑是叫的上名号的良马,此刻定然是一路飞奔棘城大本营,恶人先告状去了!
“大单于,此地不宜久留!”石闵上前提醒道。
唯独对这棘奴,石邃心中没有怨气,反而心生感激。自己能安然无恙脱身至此,全赖棘奴护卫,他点了点头:“回京定然保你个一军之帅!走!绝不能让渊该活着见到父王!”
望着石邃消失的身影,早换了一身普通士卒装扮的渊该,才从一个角落里闪出身影,嘲讽一笑,随即一声呼哨,带着亲兵便逆向而去。
随着渊该逆向返回,龙腾左司忽然间放缓了马速,哪里还有半分溃逃的模样?
兵士们一边自己嚼着干肉,一边将马料袋子套在了马嘴上,细看之下,袋子里全是上精的豆料。
这是渊该早就安排好了的,稍一整顿,大军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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