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渝在老宅陪着老夫人和宁夫人吃了几日的斋饭,这斋饭是山上慈恩寺送下来的,依然是粗粮红豆饭配上几根萝卜黄瓜条,可如今想到圆慧和尚已经不在,心里头便有些空落落的。
老夫人也时常感叹,这么好的一个大和尚说去就去了,然后又想到了自家,这老太太心里却有些恐惧,去庙里的次数更勤了,想来这人无论到了多大岁数,终究是不愿意死的。
宁渝有时候在想,这北京城里的康熙皇帝若算算年龄也有六十有五了,至于记忆里康熙是什么时候死的,宁渝却记得有些模糊了,似乎也就这几年的光景了,恐怕他也会很怕死吧。
宁渝就这么在家里难得清闲了几日,然后过了五月初五,选了个良辰吉日,带上了府中的几名家丁与护卫,押着礼物便出发去了汉阳,准备着拜师大儒崔万采。
这孝感县离汉阳府城原本就没多远,因此行至午时便已然到了城内,然后宁渝让府中家丁当前带路,却是到了崔府门外。
说起来是崔府,实际上就是一所普通的小宅院,跟汉阳城内其他百姓没有什么不同,似乎很不愿意让人知道崔万采住在此地。
不过说起来奇怪,这宅院大门虽然紧闭,可门口还站着两位身强力壮的护卫,与这宅院风格倒也不同。
那护卫见到宁渝一行人,也不避不让,道:“来者止步,府内有客,还请诸位回避。”
宁渝被人拦路倒也不气,只是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崔大师门下怎会有你们这般不讲理的恶仆?”
那护卫一脸高傲的模样,抬头道:“小的并非崔府门人,是抚标陈参将陈大人手下的护卫,如今我家公子前去求学,还望诸位速速离去。”
这么一说,宁渝就想起来了,如今汉阳城也算是鱼龙混杂,原来的湖广按察使张连登在去年升任湖北巡抚,而他的抚标中军参将正是这位陈礼陈大人,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连登在湖广一代堪称威名赫赫,严格来说,官声也还不错,性格仁慈,堪称仁政爱民,早在康熙四十九年就做了湖广按察使,在去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七年才升任湖北巡抚,可见其根基深厚。严格来说,就连他老子宁忠源也是张连登的人。
张连登这个人做事情也十分有章法,其行政手段威惠兼施,去年随州数千名篙工作乱,原本是一场泼天大祸,可是张连登丝毫不畏惧,当机立断下令逮捕了为首作乱的十五个人,而后经过审讯,知道这些人都是为饥寒所迫,便只惩治了为首的数人,其余均不过问,随州百姓十分感恩戴德。
可是张连登此人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护短,因此跟着他一块升任的还有陈礼,做了正三品参将,官衔甚至还在从三品的宁忠源之上,而宁忠源素来看不起陈礼,认为此人徒有其表,因此二人之间素来矛盾重重。
宁渝瞧见这两位趾高气扬的护卫,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身后同样出来了两名宁家护卫,将辫子缠在脑后,便飞扑了过去。
那两名护卫也不敢随意在城中动刀,只好握着拳头迎上去,打了乒乒乓乓。可一动手才发现,这宁家护卫很明显都是军中劲卒,下手快准狠,没两个便被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这院子内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汉子迈步走了出来,脸色黑沉。
“我道是哪位?原来是宁贤弟到了。”青年皮笑肉不笑。
宁渝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却记得不太清楚。
青年见宁渝似乎不曾认得他,脸色更是黑了几分,道:“前些年曾陪同我父亲,去你宁家做客,故而见了宁公子一面。”
宁渝瞬间明白了,此人乃陈礼的大公子陈世恩,前些年间宁忠源还是从三品游击时,这陈礼不过一正五品守备,因此曾想来巴结宁忠源,而宁忠源瞧见陈礼蛇鼠两端的品行,便淡淡的打发了。
如今张连登提携陈礼一路升到了正三品的参将衔,便对往事耿耿于怀,恼羞成怒之下,自然想要处处排挤打压宁忠源。连带着陈世恩在近日见到宁渝,新仇旧恨之下,恨不得咬上两口。
宁渝淡淡道:“原来是陈公子,却不知陈公子不在望月楼饮酒作乐,佳人相伴,何必来这读书之地,莫非陈公子还真读过几本书不成?”
这话却是毫不客气,这陈世恩在汉阳城里堪称头一号纨绔子弟,每日里只知去妓院青楼消遣,生的衣服好皮囊,却是一肚子草包,何曾看过半本书?他宁渝好歹也是受过教诲的童生。
这一番话却是气的陈世恩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亲自上来拼命,只是见府中所谓武艺高强的护卫,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下无法动弹,只好强自忍了这口气。
“宁渝,你等着!宁家没多少好日子了!我们走!”放下一句狠话,陈世恩径自一个人离开了,至于地上的那两名陈家护卫,却是看也不看。
宁渝并没有将这句威胁忽视掉,而是暗暗记在了心里,想来这陈家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或可提醒父亲几句,早作打算。不过今日正事却是拜师,不可误了。
宁渝亲自下马去院门前,轻轻敲击三下,朗声道:“小子宁渝,奉家父之命,特意前来拜师,还望先生赐教一二。”
院门里却是毫无动静,宁渝心知这老先生今日被这陈世恩给恶心坏了,连带着对他的印象恐怕不佳,想到这里,在心里又狠狠地骂了几句陈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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