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誉自明事开始,便知自己处于危檐之下,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母亲虽是侯府独女,低嫁到了裴家,却始终不得父亲宠爱,被人算计多年郁郁而终。
他必须比所有人都要有远见,才能在这荆棘丛里活下来。
裴誉看的出来,顾遥怜没有欺骗自己。
“姑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遥怜噙着泪,即使再世为人,她也没有裴誉这样足智多谋。她前世被困在内宅多年,目光并不长远,“可是我害怕,我不敢同其他人说,更怕姑母知道了会担忧。姑父,我只能和你说。”
她虽相信王若兰,但顾遥怜也明白,姑母在内宅内尚且难以自保,知道了这些也只能让姑母多添烦恼。
她不相信柳家人,更不相信自己那偏心的父亲……
她能相信的人,唯有裴誉。
裴誉瞧着眼前的少女,心尖像是被刀削了一块似的疼。
他终于明白梁振为何说她多思多虑。
裴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怜怜,你想不想亲手打破这噩梦?”
顾遥怜惊讶的抬起头,目光和裴誉的视线相接。
“无论这噩梦是真是假,姑父和姑母都不能陪你一生。”裴誉何尝不想,像呵护妻子一样护着顾遥怜长大。
可顾遥怜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当年被人陷害落入冰河里,即使妻子拼了命救回了他,可他和妻子终究留下了病根。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明日和死亡哪个先来,又怎么照顾好顾遥怜呢?
裴誉说,“你得学着保护自己,也得学着长大。”
若真的如顾遥怜所说,妻子比他先离世,那时的他怕是也只剩下个空壳,又怎么能保护周围的人?
所以他必须要让顾遥怜学会怎么立足和筹谋。
“你不必怕,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裴誉道,“有姑父和姑母给你撑着,你大胆的往前走,不用回头看。”
顾遥怜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的从面颊上滑落。
前世她最后一次见裴誉,他的处境并不好,可他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他说,你想要做什么就做,想要和离便和离,有我在,你放心的朝前看。
他说,不要怕,姑父一直都在。
裴誉起身走到顾遥怜身边,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帕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呢?”
顾遥怜抬起手抱住裴誉的腰,哭的更大声了。
她恨极了前世的自己毫无手段,姑母去世后也无法报仇,最后还眼睁睁看着姑父,一点点的陷入沼泽地里,受万人唾骂。
这是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姑父和姑母,她怎么能忍心看他们不得善终。
“好孩子。”裴誉抬起手,抚摸着顾遥怜乌鸦鸦的黑发。
顾遥怜自七岁起,便如同他当年一样,学会隐忍、故作乖巧。
“晚些我让邹家的小子去长安院见你。”裴誉见怀里的顾遥怜点头答应自己的提议,便安排着,“邹家我用了多年,很是忠心。”
顾遥怜从裴誉的怀里抬起头,一张清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想了想才说,“邹六爷是同姑父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好让邹家的人为我办事。况且,我同傅家当真是没什么缘分,姑父不用为我安排这件事了。”
裴誉微微挑眉,这丫头居然知道邹家和傅家关系不错,那么傅家大郎的事,估计也没瞒住顾遥怜。
她的梦,怎么会如此的详细?
“那你想要谁?”裴誉没有勉强顾遥怜,“你同姑父讲。”
“我想要袁九叔。”顾遥怜思索了一阵子,“袁九叔在外院多年,又经营着我母亲留下的书铺,让他来我身边伺候,旁人也不会误会。”
更重要的是,袁九叔经营的书铺旁边,便是柳家开在京城里的酒楼。
她得留意柳家的动向。
“也好。”裴誉说,“那我把袁十二也一并给你,他看上你身边的小丫鬟香微了。”
顾遥怜:“……”
居然还有这事?
袁十二自幼读书习武,后来代替父亲袁五成为姑父身边最得力的人,他一直未曾成亲,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彼时,木香院内。
季氏满腔怒火的坐在软榻上,心里憋闷至极。
她身为季家嫡女,昔日为了巩固家族势力,不得不下嫁给了永昌伯府的庶长子裴孓。
本以为裴孓身为老伯爷最爱的妾室生下的儿子,有能力去抢这爵位,却不想裴誉是个难对付的。
好在老天开眼,二房害的裴誉不能再有子嗣,她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尤其是如今季家崛起,投靠到了寇相门下,她更是有了底气。
只是季氏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心为了季家,可父亲和母亲却瞒了她良多。
季家的家产,比她想象中的多多了,她竟不知季府内还藏着风雨竹石图。
她出嫁的时候,母亲还哭诉家里太穷,东凑西凑才勉强给她凑了一千两银子做嫁妆。
可如今父亲和母亲疼爱幼弟,居然把南山祝寿图这样贵重的东西送给幼弟赏玩。
不是说家里揭不开锅问她要银子贴补吗?
“大太太。”何嬷嬷拿着茶水走到季氏身边,低声说,“你从季家带回来的两个丫头,该怎么处置?”
何嬷嬷不说还好,一说季氏的火气就更重了。
她眉头拧成一团,“母亲难道不知我这些年过的有多苦?她如今一心记挂的,都是大爷膝下没有男丁!”
“没有男丁是我的错吗?我给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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