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他其实并不陌生。
那就像是一幅平面的枯燥图画,整个平面都是黑白两色的,每一根线条在远处的时候,呈现在视野里的,都是一个点,只是随着兵器大鹏的临近,那个点慢慢地延展成线,更近些之后便由线变作了立体的面。
他们明明是向上飞着,但不知何时,感观上传达的知觉却是下坠。
随着他们的到来,整个世界都在延伸着,线条几何倍数般高速拉长着,在相触之后停止。
兵器大鹏平稳地落到了那看似图卷的时间中。
张锲瑜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他抬起头,发现随着自己目光的上移,那些黑白两色的世界,都开始附着上了颜色。
那些颜色不是单一的,而是极富层次的,与真实的几乎无异。
目光环视过一周之后,张锲瑜发现,此处看上去便只是一个寻常无比的高山了,眼前碑亭相隔,身后云海翻腾,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张锲瑜本就是掌握着一部分空间权柄的次神,到此处之后,他竟生出了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先前的手段看似寻常,但在他这样“懂行”的人眼里,便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神力了。
“那一排白色的房子,其风格可是仿照的千年前古巫族的样式?”张锲瑜指了指远处半山腰,那片几乎镶嵌在岩壁中的建筑,回忆起了些往事。
司姓少女道:“那只是你眼中的白色罢了。”
“什么意思?”张锲瑜不解。
司姓少女道:“在这里,每个人所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真正固定的,唯有你最初看到的那些点和线,剩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主观上的填充。”
张锲瑜皱起眉头,仔细审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企图换一种想法去观看世界,但他发现,无论他怎么欺骗自己,自己眼中的世界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大鹏鸟解体,十八般兵器飞出,刷刷刷地插回匣中,刀剑归鞘,身材娇小却身姿挺拔的少女拾阶而上。
张锲瑜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这个世界明明那么地平静,却给他一种真正的危机四伏感,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山道的尽头,他隐隐约约觉得,那里好像藏着古神的王座。
“这里是……神国?”张锲瑜压低声音,问道。
司姓少女摇头道:“这里是不可观。”
“不可观?”
“嗯。”少女点点头,没有解释更多,只是道:“我在观中排行第四,所以姓司,我还有三位师兄姐和两位师弟,到时候你或是想,可以去见见。”
张锲瑜仔细琢磨着不可观这三个字,随着司姓少女向着云遮雾绕的高山上走去。
他内心想着,既然这里不是神国,那位格应是要低许多的,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样的宗门,可以让一个弟子仅用几招便败掉一头即将迈入五道的凶神呢?
还是……单单这个少女天赋异禀?
他斟酌了一会儿,发问道:“你们观中,其他弟子,比之姑娘如何?”
司姓少女虽然样子冷冰冰,但却不吝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想了想,认真答道:“我没和三师兄打过,但二师兄胜我只需一招,大师姐胜我……”
“大师姐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可不敢惹她。”四师姐轻轻摇头,回忆起以前大师姐教自己兵器招式的痛苦岁月,后来她好不容易每一样都学到了大师姐的一点皮毛,接着她佩刀带剑下山游历,原本是底气不足的,但很快,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可以独步天下了。
张锲瑜又随口询问了几个关于不可观的问题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了,请问仙师,南荒中央那个无头神的传说……”
四师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张锲瑜所有的话语便都冻结在了唇间。
“这是师尊亲自标明的禁地,不允许我们任何人踏足。”四师姐冷冷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便是堕入深渊之人,除了高高在上的神主,其余皆十死无生。”
……
……
南荒中央,深渊之底。
时间像是停止了流动,哪怕是一片尘埃的下坠都缓慢极了。
地面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身体上看不出明显的伤势,他闭着双目,沉静的面容不知生死。
他耗费了极长的时间才坠到了地上,然后陷入了更长的沉眠。
过了很久,少年的手指动了动。
他手指微动的过程以外界的时间尺度来看,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光阴,漫长得像是一朵花苞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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