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可以断定,除了布图之外,在许都必然还隐藏着一个身居高位之人,正是那个人为布图送去了绢帛。
若布图出卖军情,那个人便是布图的接头人,绢帛便是付给布图的酬劳。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个人故意把绢帛偷偷送到布图那里,为的就是给布图栽赃,把水搅浑,以转移视听,逃脱他的追捕。
既然布图无法说出或者不肯说出那批绢帛来源,满宠只能顺着绢帛这条线索,动手调查那背后隐藏之人。
他一声令下,整个官署的衙役全部出动,在许都城内展开搜查,以期能找到相同的布帛。
只要家里有马车之人,全不放过。
这样一来,朝内这些官员就成了重灾区,他们全都出身士族,家底丰厚者大有人在,如今又在朝内为官,置办一辆马车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时间整个许都城内风声鹤唳,鸡飞狗跳。
那些与此前与刘备有旧的朝廷官员,如孔融韩嵩华歆等人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断然道:“都别再说了。
当初朝廷派军,突袭袁术,本为平定叛乱,夺回玉玺。
可许都竟然有人包藏祸心,吃里扒外,导致南征军行踪泄露。
如今袁术之乱固然无法平定,玉玺亦无法夺回,朕亦愧对先祖。”
刘协越说越激动,气的冠冕上的珠帘都在乱颤,对于他来说,平定袁术之乱和夺回玉玺同等重要,这两件事都威胁到了汉室统治根基。
没有传国玉玺,他这个皇帝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而南征军失败,未曾夺回玉玺,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细作提前泄露了军队行踪,导致无法偷袭。
“如不抓出那细作绳之以法,朕将寝食难安,”刘协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长出一口气道:“曹卿所请之诏旨乃朕亲笔所书,朕意已决,就算将许都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细作抓出来。
此间连累诸卿,朕心难安,但朕相信,曹卿此举实出一片公心,望诸卿海涵。”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众公卿全都低头不语。
天子都这么说了,他们虽然气愤,可还叫嚷什么?都是为了抓细作而已。
这时候孔融突然站出来道:“陛下可曾想过,即使细作未曾将南征军消息透漏,南征军也不可能平定袁术之乱,夺回玉玺?”
孔融的话,瞬间为大家愤怒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
是啊,所有人都把南征军失败归结到细作提前泄露了消息,可是假如消息未曾泄露,区区三千南征军就能攻破寿春,歼灭袁术大军,夺回玉玺么?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孔少府言之有理,”韩嵩在旁边接口道:“说到底,还是曹司空所派南征军太少了,若是堂堂正正出兵,岂用得着偷袭?”
上次汝南之战,韩嵩一番言论弄得自己好没面子,此时他老调重弹,倒想把面子找回来。
众公卿顿时联想到,自己府里发生这样的囧事,皆因细作而起。
可是假如一开始曹操不是派军偷袭,而是堂堂正正亲率大军出征,消息透漏不透漏也就没什么用处了,那样他们家女眷也不用遭受这等羞辱。
众人越想这个逻辑越合理,把愤怒的矛头又指向了曹操用兵上。
“臣以为韩从事所言极是,”这时候华歆也站出来附和道:“陛下将南征军失利,无法平定袁术之乱,夺回玉玺,归结为细作一人之罪,此臣不敢苟同。
区区一细作,疥癣之疾而已,陛下实不应为此小事而大动肝火。
若要平定袁术之乱,还需明年开春,由曹司空亲率大军征讨,方能成功。
还请陛下收回诏旨,保留我等公卿一丝颜面。”
“臣附议!”杜袭躬身道:“抓细作固然重要,但满朝公卿颜面同样重要啊,臣请陛下收回诏旨。”
“臣附议!”
“臣附议!”
……
所有公卿全都躬身,名为请命,实为逼宫。
刘协心里恼火不已,诏旨哪有下出去又收回来的道理?
可是满朝公卿为了自身利益,却在刻意抹杀细作带来的危害,逼他收回诏旨。
“南征军中有刘卿,汝南一战,即使消息泄露,刘卿尚能力挽狂澜,一战而胜。
若细作未曾泄露消息,诸卿安知南征军不能平定袁术,夺回玉玺?”
此言一出,众公卿一片哗然。
“刘公谋略过人,这我等承认,可是陛下认为他能以三千军马平定袁术之乱,这有点不可思议了吧,袁术那也是朝廷后将军,并非不知兵之人呐。”
“寿春城高沟深,即使南征军能战而胜之,若袁术退守城内不出,三千南征军安能攻破城池?”
众公卿觉得,天子之所以虚夸南征军战力,其目的就是为了凸显细作所带来危害,不肯收回那份诏旨。
想到此处,众人不免群情激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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