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罢了,进了班房,只要有人打点就不怕,总能提早出来,只怕里头有笞刑,按着累计,竟是已经上百下。
若是那裴继安当真鱼死网破,自己被贬,也要下头人跟他一同受苦,凭着眼下酿酒坊的证据便能送他数百下笞刑,一顿打下来,都不用进监牢了,直接下去见他早死的爹。
刘看库这一路都是跑的,又是盛夏,本已经全身是汗,可见得刑统上头的内容,却恍如跌入冰窟,周身寒凉无比,几乎无法行动,先看一遍,还以为自己眼睛错了,后头只觉得手脚软得几乎站不稳,也顾不得旁的,抓着那一部书就转去寻那徐管事。
此时早过了下卯,上门一问,对方却不在,而是外出应酬了,等到半夜才把人等了回来。
刘看库忙将事情一说,又把手头律令一摆,连声音都变了调,颤着道:“徐官人,这些年我却没有少帮你做事,今次也是你急着要来取酿酒坊的酒,从来分润,我百中一二都少得,全是你拿了去,眼下为这一点蝇头小利,却叫我丢了性命,你安能坐视不管?”
徐管事昨夜忙了个通宵,许多酒水运出之后,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罢,还要分发另卖,忙个不停,实在一时也没有闲下来,此时回到家,连动都不想动了,一听得刘看库说,就有些不耐烦,打发他道:“那裴继安不过诈你而已,他一个新来的,就是过江龙,也斗不过地头蛇,在门口,好容易敲门进去,却是个老叟来应门的,听他说是上门来寻裴继安,那老叟有些为难,道:“我不过是来此处做洒扫的,家中眼下只有个姑娘在,不如明日再来?”
刘管库早听得有人说这一家有个姑娘,又有个婶娘,彼时生怕遇得婶娘在,毕竟老练些,不太好对付,难得遇到只有个姑娘在,顿时喜出望外,只以为老天待自己不薄,忙道:“我今日就要走,实在没有下回好来,不如请那姑娘出来见一见,我不过几句话,烦她转达一回,立时就走!”
那老叟犹豫了一下,进去一问,果然不多时就出来让他进门了。
刘管库才知道裴继安住在潘楼街上时,心中就有些打鼓。
这一条街上酒楼商铺林立,临着大内,又与各处衙署相距极近,乃是内城中心,可谓寸土寸金,虽然知道不少商户会在此处租赁了地方来住,或是有些未成家的官员会许多人凑起来赁个小院子挤着住,毕竟所耗不小。
他原以为可姓裴这样一个司酒监里头的小公事,又带着家人,一个月未必能有几个银钱,谁想居然也敢租赁在此,显然不是自己原本想象的那样穷苦。
等到刘管库进了门,发现宅子里头居然有个小院子,假山、水池、花丛、草木,一派雅致,哪里像是挤着的,再到前厅,里头摆布素雅,全是书香门第的派头,心中在当地半动不动的,便礼道:“不知客人今次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刘管库哪里还敢多留,匆忙将手头东西往沈念禾身旁的桌上一放,道:“我是酿酒坊中的,姓刘,前次同裴官人说起来有样东西要拿给他,刚巧今日路过,便顺便送来,还请姑娘见得裴官人,将此物交给他就是。”
他本来想得挺好,金子一送,自家就走,等裴继安回来见得这一袋子,他早走得远了,也不好退,未必不会半推半就就这般收下,等到木已成舟,自然就一道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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