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面露迟疑之色,道:“姑娘,这不太妥当吧?就算后院那一位不说什么,大少爷多半也不会答应……”
廖容娘这个继母平日里对郭家子女十分宽容,几乎毫无限制,可郭安南却是个端方的,很讲究礼节,轻易不愿意去麻烦旁人。
自从上回建平县事,郭东娘对自己这个兄长就十分看不顺眼,那丫头不说还罢,此时一提,她在桌案前练字,听得妹妹把话一说,当即就摇头道:“家中也不是没有长辈,好端端的,怎么跑去同别人家一起走?”
又道:“你虽是以为只是同那沈念禾一路,其实还有裴继安,同龄男女,又非血缘至亲,怎好长久同行?你又不是无兄无父!”
他说到此处,手中的笔都再捏不住,扔在桌上,道:“如若那沈念禾的父母仍在,哪里会给她住去裴家?不过无路可走罢了,你同她去凑什么热闹!”
郭东娘本就一肚子火,此时听得,等我去寻个近潘楼街的宅子,离大内也近,有什么消息知道得快些。”
又哄她道:“今日落了脚,一会我去流内铨排了位置,明日空了,就寻中人一同去找宅子,你陪不陪我去的?也不用早起,好好睡一觉,吃了东西再慢慢走着去,咱们今晚就歇在潘楼街上。”
沈念禾一时也没察觉出来这人是在设法叫自己不要多想,只听得说要租赁宅院,便道:“这一回也不晓得要住多久,少则一两年,多则两三年,这样长久,不如叫婶娘也一起去?”
既是要久住,总不能只两人拿主意。
裴继安道:“婶娘走了这二十多天,累得厉害,好容易到了地方,叫她好生休息,何苦要这般劳动,等我们挑出来几间合适的,再给她拍板就是。”
沈念禾觉得倒也有理,正要点头,却听不远处有人笑道:“正是,只也不用再来问我,你们两个看着合适的直接定了就是……”
想了想,又补道:“若是能离瓦子近些,方便我去听戏倒是,直接在潘楼街上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次日一早,沈念禾略作收拾,才走得出去,还未来得把门掩上,就听得对面“吱呀”一声门响,裴继安已是打点妥当,正笑着站在门边,连包袱都已经背在身上,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了。
他一身穿着都不像是平常在宣州的时候,更不像前一阵子赶路的时候,而是精心收拾过,看起来精神又干净,俊朗极了,一笑起来,那笑都直接笑进眼底,不知是不是沈念禾的错觉,甚至在里头看出了两分腼腆。
沈念禾被这样看着,不由也跟着生出两三分的腼腆来。
她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去买个宅子,此时一下子就生出许多期待来,只觉得就算买不到合适的宅子,也不要紧,难得能同三哥两人一起出去,这才是有意思的事。
裴继安反手把门锁了,虚引着沈念禾往前走。
两人下了楼,他就道:“隔壁有间飞琼楼,听说槽鸭、糟鹅做得极好,又做许多好点心,上回就想带你去吃,只没有机会。”
等到了地方,又点了许多菜,两人捡了张临街的桌子坐了,真正吃起来的时候,裴继安却又变得忙得不行。
他点了一大桌子,又想叫沈念禾多尝一尝,又怕她吃得多了肠胃不好消化,时常是菜一上,就要给她搛,看她吃了两口,又急着把余下的拨回自己碗里,忙得不行。
沈念禾自己也陷在里头,倒不觉得这做法有什么不对,可自己吃了,也要给这裴三哥搛,两个人俱像是瞎了似的,也看不到自己做法有多蠢,吃到最后,问吃得好不好,都连连点头,只觉得再美味不过,可又问吃了什么,连一道菜名都答不上来,都不晓得长长的一顿饭功夫都做什么去了。
好容易吃完一桌子早饭,日头都过了正中,已经往西边走了。
两人这才慢悠悠结了账,朝外头走了。
裴继安对此处熟悉得很,此时带着沈念禾,在巷子里走了没几步,就去敲了一户人家的门,不多时,里头出得来一个中人来,听得说是要找潘楼街左近的宅院,一口就应了下来,笑道:“两位来得正是时候,有几间极好的,难得主人家都去往外州了,也租也卖,正好去看看。”
他在前头带路,一路往前头走,想看了两个小宅子,见沈念禾同裴继安俱是不感兴趣的样子,便带着转了一个头,笑道:“另有一间,虽然不大,可带个小院子,里头种了不少花草,只要麻烦打理些。”
等到去得那个宅子外头,却见大门敞开,外头停了好几辆高品形制的马车,另又有几个中人打扮的人一边往外头走,一边同里头的人说话。
当中一个领头打扮的人道:“夫人若是看好了,今日就能定下来,那主人家已是去往外州了,只留得两个花匠在此处。”
那夫人正要回话,抬脚跨过门槛的时候,抬头一看,正正见得对面的裴、沈二人。
她仿佛被施了什么术法一般,竟是整个人都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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