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居中原与淮南之中,宋州往北,则为中原,往南,则为淮南。
中原与淮南俱为天下膏腴之地,而宋州介于两者之间,亦是富庶,为大唐十“望州”之一。
“邑中九万家,高栋照通衢。舟车半天下,主客多欢娱。”宋州为陆路要道,又有运河过境,诗中所言便是宋州。
李恪自长安出发,过洛阳,一路乘官船南下,不过三日便到了宋州,宋州本就是水路枢纽,到了宋州后李恪便登岸修整,也给官船备上些干粮。
“殿下,此处便是睢阳城,过了睢阳便是淮南地界了。”王玄策和李恪两人并肩立于官船甲板之上,王玄策指着不远处在望的睢阳城渡口,对身旁的李恪笑道。
李恪侧身看着身旁面带笑意的王玄策,问道:“看先生的样子,似乎也曾来过睢阳?”
王玄策回道:“睢阳乃上古皇都,自燧人氏始,夏、商先后定都于此,处要冲,扼江淮之咽喉,臣少年曾游学至此,故而熟识。”
李恪道:“本王曾闻汉书有云:‘宋地,房心之分野也。其民犹有先王遗风,厚重多君子,好稼穑,恶衣食,以致畜藏。’却不知到了今日,此处又还留有几分上古王风。”
王玄策指着不远处渡口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对李恪道:“殿下有所不知,今时已不同往日,睢阳本就勾连南北要塞,划分江淮,如今又有运河流经,宋州百姓已多有从船行、商贾、脚夫之役者,反倒少有稼穑之业了。”
李恪闻言,问道:“船行?宋州也有船行?”
王玄策回道:“那是自然只不过宋州的船行自是比不得扬州、洛阳这些重镇,所运的货殖也大多只能抵汴、泗两州。”
李恪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王玄策回道:“宋州北有洛阳,南有扬州,北上之货殖,北抵涿州,南下之货殖,南抵余杭,均需借由洛阳和扬州的船行代运,否则恐难通行。”
李恪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这倒有意思,原来这船行货运竟也有这般规矩。”
王玄策道:“三教九流,十行百业,也有其规,各行其道,船行水运自也如此。”
李恪问道:“如此说来,这宋州地界便是洛阳的地盘了?”
王玄策想了想,摇头道:“殿下说的是,但也不尽是,一来宋州处河南与淮南之交,常有货殖南下北上,此处洛阳船行虽多,但也不乏扬州船行来此装卸货殖的,二来洛阳不比扬州,殿下为整合扬州水运,设扬州漕行,整个淮南的买卖自然都是扬州在做,但洛阳船行却无漕行之说,不过一盘散沙罢了,还管不及宋州。”
王玄策正同李恪说着话,说来也巧了,似乎正是为了印证王玄策所言一般,就在王玄策话音刚落的时候,李恪所乘的官船正要靠岸时,船旁便驶过了一艘挂着扬州水幡的货船,正要靠着渡口停靠。
李恪虽生在长安,但封号、食邑、之官都在扬州,日后他的子孙也将封于扬州,故而扬州于他而言也算是半个故里了,更别提扬州漕行本就是他管下的,在宋州看着扬州来船,倒是多了几分亲切。
可正当李恪瞧见了这艘扬州货船,并肩靠着停在渡口,将欲上岸之时,却听到了一旁的争执声。
“此处乃睢阳渡口,凡一应扬州来船不得停靠。”渡口之上,一个身着灰色裋褐,专司接驳的役夫,对扬州货船上的船工道。
船工听得役夫的话,显然也是被惊住了,连忙问道:“此话怎讲,我等每日往来渡口无数,何曾听过这般规矩,你莫不是弄错了?”
役夫摆了摆手,回道:“断无弄错的道理,这是前几日睢阳渡口刚立的规矩,凡扬州来宋州的货船,途径渡口,若需上下货殖的,均不得上岸。”
船工闻言,解释道:“此乃自余杭运抵宋州的丝绸,接货之人正是闫记布行的闫主事,想必兄弟也是识得的,还望行个方便。”
闫记布行在宋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买卖,在宋州颇有几分势力,船工搬了闫记布行出来,也是希望这渡口上能给上几分面子。
可这渡口上的役夫却一口咬死,坚持道:“这规矩乃是州府里的官爷定下的,莫说是你了,就算是闫主事亲自来了,也要乖乖地认下,按照我睢阳渡口的规矩来办。”
那船工闻言,显然是急了,忙道:“这批货今日便要送到睢阳城,万万耽搁不得,这位兄弟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役夫故作思索了片刻,顿了顿,回道:“你们扬州的船想进城,倒也并非不可,只不过却要费些银钱,一艘商船,十贯钱。”
船工闻言,顿时惊住了,十贯钱,这可是他在河上漂泊数月才能挣来的赚头,岂是他一个船夫能一口定下的。
船工忙道:“兄弟稍待,此事在下做不了主,待在下去请船主来此。”
说着,这船工便连忙带着小跑,进了船舱。
李恪看着眼前的一幕,与身旁的王玄策对视了一眼,也觉得颇为有趣,笑了笑,也下得了船去。
“这位兄弟,在下的船也是自扬州而来,要往睢阳而去,不知要收钱几何?”李恪上前,对方才说话的役夫问道。
李恪所乘的虽是官船,但却未悬楚王府的幡旗,这役夫自也不知,役夫见得又有一扬州的商船上前,于是反问道:“你等来睢阳又是为何事?”
李恪回道:“我等是做漆器买卖的,听闻睢阳的漆器质地最好,特来上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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