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中后辈不识贵妃与楚王尊驾,拦于门外,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勿怪。”李恪和杨妃被领进了内院,方才坐定,栖云道长便对杨妃和李恪唱了个道号,赔罪道。
杨妃轻笑了一声,对栖云道长道:“真人言重了,我等既来观中,便当守这观中的规矩,不敢胡乱搅扰了真人清修。”
杨妃和栖云道长正在会面寒暄,一旁的李恪左右无事,便打量起了这道房里的布置。
门口是一扇年久木门,缓缓推开时还会带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进门的正中,抬眼望去,是一面漆色斑驳的白墙,墙上挂着则是一幅看着有些古旧的太极阴阳图,除此之外,便只有三五草蒲,一副白瓷茶壶,再无他物。
这道房里的布置比李恪原本想的要简单地多,栖云道长身为大唐国师,为太上皇李渊所敬重,在李恪想来这栖云道长的道房想必也该是颇为厚重华贵的,可李恪没想到,大唐国师、玄都观主栖云道长的道房竟如此简朴。
当然,在这道房之中李恪还瞧见了一个熟人,那便是栖云道长的嫡传弟子袁天罡。
李恪和袁天罡有过两面之缘,一是八年前在这玄都观中,二便是今岁初在甘露殿上,李恪记性不差,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今日非是讲道的日子,贵妃怎的携同楚王突然来此。”四人坐定,栖云道长亲自为杨妃和李恪奉茶,对杨妃问道。
杨妃道:“我今日歇恪儿来此非是为了听道,而是有一事想要劳烦真人。”
栖云道长抬了抬手道:“贵妃请讲。”
杨妃笑道:“我儿已与应国公武家之女议亲,纳采、问名之礼已过,眼下正行纳吉之礼,宗正寺的意思是由太史局来行纳吉之礼,但我以为真人道法精深,当世罕有,故想劳烦真人。”
果然,听了杨妃的话,栖云道长和一旁的袁天罡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正是印证了方才栖云道长所言。
贪狼命坐,泛水桃花。贪狼星与火铃相会果然正是印在了这男女之事上,如此看来这星相之上的紫薇乱数是难免了。
栖云道长顿了顿,压下了心中的讶异,片刻后才笑道:“殿下成婚,这是好事啊。”
杨妃道:“真人飘然物外,非是官家人,此事本不该劳烦真人。只是恪儿之命乃玄都观所救,这吉期非真人不可算之,还望真人勿怪唐突才好。”
栖云道长摆了摆手,笑道:“殿下曾以一己之躯,护佑关中子民,有百万功德在身,贫道能为殿下效力,实为我道门幸事。”
杨妃闻言,见栖云道长应了下来,这才笑道:“如此便有劳真人了。”
杨妃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字条,递到了栖云道长的手边。
这张字条中所写乃李恪和武媚娘的生辰八字,杨妃将纸条递给栖云道长自是为了测算吉期。
栖云道长自杨妃的手中接过字条,大概地扫视了一眼,神情先是一阵讶异,而后凝重,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奇之事。
紧接着,栖云道长又盯着李恪的脸端详了起来,过了片刻后,神色才渐渐地缓了过来,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恪是如何来的,什么底细,李恪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李恪看着栖云道长道长这般模样,也不知他是真的看出了什么,还是在装模作样,心中也颇不安稳。
栖云道长的反应也落在了杨妃的眼中,杨妃问道:“真人,不知这纳吉之事如何,可有什么因果?”
栖云道长将手中写了李恪和武媚娘生辰八字的字条置于一旁的火盆之上,紧紧地盯着火盆里的字条,待字条尽数燃去后,才对杨妃笑道:“殿下自有天命,又何必问于旁人?”
杨妃听了栖云道长的话,微微一愣,不解地问道:“不知真人何意?”
栖云道长看着李恪,面容和蔼地对李恪道:“既非世间人,何问世间事?殿下命格玄妙乃贫道前所未见,今日着实测算不出,还望勿怪。”
“既非世间人,何问世间事?”
如果说方才李恪还对栖云道长所言存疑的话,当栖云道长这十个字传入李恪耳中时,李恪的心头被猛地震了一下。
这栖云道长所言何意?莫不是看出了他的来头,李恪抬头往栖云道长看去,只见栖云道长依旧眉目和善地看着他,毫不波动,叫李恪看不出半分端倪。
栖云道长的话叫李恪震惊,而杨妃闻言,只当李恪命有不测,担忧地问道:“这是为何?”
栖云道长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对杨妃和李恪道:“殿下远非常人,本有天命,凡事大可放手为之,自有漫天星宿庇护,又何必在意纳吉之期。”
栖云道长的话虽难以听地透彻,但显然不是恶语,而栖云道长对李恪也并无恶意,李恪和杨妃都放下了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
至于其他的,李恪显然是不敢尽信的。
何谓本有天命,何谓漫天星宿庇佑,突厥狼谷、定襄城下,还有猎虎的昆明池边,等等等等,多少次,李恪险些丢了性命,那时怎的就不见漫天星宿来庇佑他?
不过李恪不管心中怎想,还是道:“小子李恪多谢真人吉言,来日若有机会,在向真人请教。”
说完,李恪欠身示意,而后站了起来。
这栖云道长总给李恪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一般,这种感觉是旁人从未给过李恪的,这种感觉也叫李恪很是不适和不安,这道房他是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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