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雷纳子爵后来在法国的新西三省做了二十五年的总督,八十多岁,垂垂老矣的时候才得以被国王恩召,回到巴黎,在这二十多年里,别说是荷兰人,除了法国之外,几乎所有国家的使臣都曾经说服他带领着这三个省从法国独立出来,他是奥兰治的外子孙没错,但荷兰并不严格地执行长子继承制度,也就是说,在男性子嗣全都死去之后,女性后裔可以继承奥兰治的领地与爵位,若是蒂雷纳子爵愿意,不要说他现有的三个省,就连奥兰治的威廉三世所有的乌得勒支也愿意尊奉他为荷兰国王,但蒂雷纳子爵从未动摇过一分一毫。
后来他回到巴黎,见到二十年来只见愈发沉稳睿智,未见衰老昏聩的国王时,他突然明白了,早在二十五年前,他们攻克阿姆斯特丹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就明白了……国王就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赌徒,他丝毫不去考虑如果他在荷兰的攻势受挫,以王室的名义向商人的借贷就会立刻成为压在他脊背上的一座大山,最好的情况是,从国王往下,所有的法国人都要因为这次失败而受苦;最坏的情况是,一旦法国的民众无法承受这份痛苦,他们会将全部的怒火全都倾泻在国王身上,路易也许会成为又一个查理一世,他要用头颅与鲜血来偿还人民对他的希望。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只要路易十四能够彻底地征服佛兰德尔与荷兰,那么从这两只生长着金羊毛的羊身上掠夺而来的财富,不但可以偿还借贷,还能让每个法国人都从中受益,就如曾经的西班牙人和英国人,这两个国家可以说是抽着低地国家的血而逐渐变得强大的。而在荷兰独立之后,阿姆斯特丹成为了全世界的金融经济中心,商人们从荷兰证券交易所里拿走债券与票据,却将金子和银子留在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地库里——一旦国王的军队攻破了阿姆斯特丹,这些就全都是战利品,战利品是无需归还,也无需公示的,它们都将成为路易十四宝座下最坚实的基石。
从那一刻起,蒂雷纳子爵深刻地了解到,国王对荷兰是怎样的志在必得,作为镶嵌在权杖上的第一颗宝石,荷兰对路易十四不但在经济和军事上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在政治意义上也非同小可,这样的地区,路易又怎么会轻易舍弃?
在二十五年前,法国还只是一个才从内忧外患中缓慢恢复过来的“新生者”的时候,他的国王就敢发动一场举国之战,在二十五年后,法兰西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够同时捍卫漫长的海岸线,广阔无垠的领土,以及数之不尽的殖民地的庞大帝国的时候,却有人臆想荷兰独立?
想到这里蒂雷纳子爵就会大笑,甚至笑断了自己的一根肋骨,不,他永远也不会背叛他的国王!背叛他的国家!
他会回到巴黎,在国王恩赐的府邸,或是凡尔赛宫的套间里安安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死后,他会和他的挚友,他的同僚,他的亲人们一起安息在圣德尼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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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蒂雷纳子爵带来如此深重的阴影,历史上因为战争而向商人借贷的国王可不在少数,哪怕只在法兰西的历史上——腓力一世,路易七世,路易九世(也就是所谓的圣路易),腓力二世都因为十字军东征向商人借贷过,1494年查理八世因为入侵意大利而向热那亚人借贷,贷款的利息最高达到了百分之一百(年利率),勃艮第的查理公爵想要独立的时候,法国国王路易也向银行家借贷,巩固盟友,收买敌人——但抵押王宫,还是抵押了仅次于卢浮宫的枫丹白露宫的,路易十四还是第一个。
正如路易对蒂雷纳子爵所说,他也是无可奈何,一般来说,商人们向国王借贷,索取的抵押品一般都是国家的税收,以及对航道,军需或是大宗物品的垄断,又或是出口权,殖民地的管理权,矿产开采权,货币铸造权等等,意大利的诸多财阀就是这样陡然兴盛起来的,但路易不可能让出军需,也不愿意让商人控制法国的税收(之前的投石党人运动正是因此而起),矿产的开采权,货币的铸造权他更是不愿放弃,那么他能够抵押的东西就太少了——但枫丹白露可以,一听到国王愿意抵押枫丹白露,这些商人顿时就变得慷慨大方起来,不,枫丹白露对商人们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就算是路易像是查理一世那样被民众砍了头,他之后的国王和政府也会不惜一切地把它买回来……
不过现在看起来,路易的头颅还能好好地在脖子上待上好几十年,枫丹白露最终也只在契约中被商人短暂地握在手里,对阿姆斯特丹的战斗只有时间需要担心——即便荷兰人将剩余的陆上军队,也就是八千多人都聚集在了阿姆斯特丹,也一样无法抵御法国国王的火枪与火炮,就连他们最后的底牌——破坏拦海堤坝,让阿姆斯特丹成为一片汪洋,以此来拦阻法国人入侵的脚步,甚至,也许可以重挫法国大军的阴谋,也已经被一个天真而无知,不,应该说,一个傲慢的妇人泄露给了国王的使者,拉罗什富科公爵。
“邦唐。”他喊道。
邦唐立刻出现了,“陛下,什么事儿?”
“去请拉瓦利埃尔夫人到我的卧室来。”国王说,邦唐领命而去,拉瓦利埃尔夫人几分钟后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她是前几天才被路易召唤到纳尔登的,一来,作为第一王室夫人,她就拥有了距离国王最近的房间,但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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