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漆的车轮咕噜噜转动,顺着青色石板向前,没走几步,转入一个小小胡同,四周都是高高大院,路边青石水渠,时不时能听鸡鸣狗吠,还有人倒水的声音。
这些大院胡同处人也不多,连成一片,时不时有两家对门出来,便说上来句,都是了邻里邻居的话,没什么文绉绉的说法。
住在这的都算大户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许多京中小官小吏,或者有钱一点的人家,都住在这。
马车停在巷子口,诗语略有倦色,下马掏出十几个铜子递给车夫,然后便转身向着大院深处走去,路边遇到择菜洗米的婆子大婶,她都礼貌打招呼。
大家也都点头回应,可她一走,目光中的鄙夷便漏出来,开始窃窃私语。
“哼,不干净的女人。”
“就这样的人家也能住进胡同,坏了我们八家胡同的风气”
“人家有几个臭钱,你又能如何,这世道,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小声些,人家还没走远呢。”
“没走远又怎么样,我也说得哪里有错”
“”
这几个姑婆越说越大声,而且不过隔了十几步,诗语哪会听不见,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只能装作没条件,继续往前走。
她们家本来就只是京中普通人家,父亲帮着大户人家做苦力活维持生计,母亲在家做些年红,之后又有了弟弟,有一年家中弟弟病重,无钱就医,父母只好哭着将她卖给教坊。
她还记得那天傍些时候,父亲把她用杯子裹着,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小声落泪,她还不懂父亲到底在哭什么,直到她被交到教坊师傅手中才后知后觉大哭起来,扯着父亲衣领不放手,可一切都晚了。
教坊这地方进来的女子,十有都要被逼为娼,成为官妓,没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可偏偏她生得好看,有聪慧有天资,学什么都快。
教坊师傅也看出若把她调教好,卖到青楼去,说不定能得一大笔钱。
结果果然如此,她也拼命学,拼命去做,终于出人头地,虽然她是花魁艺人,可只要进了青楼的女子,名声就坏了,之后她回过几次家,又怕连累家中,只是用自己的钱给家中买了处更好的落脚,随后便少有回去,差不多十天半月才能回家一趟。
父母也对她十分愧疚,百依百顺,可见他们这模样,反而觉得生份了。
不过她心中其实已不怪父母了,他们又能如何呢。
想着想着,已经到一大门前,未老先衰的母亲正在择菜,又训斥着院子里的弟弟,突然抬头见她,居然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充满笑意。
“小艳,你回来啦!”随即站起来大喊道:“孩他爹,小艳回来了!”
诗语也一笑,小艳是她的小名,随后跟着母亲进门,没走几步,弟弟羽番就冲上来拉住她的手晃道:“姐!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买东西。”
诗语灿烂一笑,点头道:“当然买了。”说着把另一只手提着的黄桃蜜饯递给他,这些其实是她从王府拿的,那家伙富得流油,又喜欢塞东西给她,她又不是猪,吃不完就拿回来喂自家小弟。
弟弟是家里唯一一个让她没距离感的人,比她小许多,今年只有十四。
不一会儿,父亲也出来了,父亲皮肤比较黑,弓着腰,因为长年在大户人家做工,想必已经习惯。
见她回来,父亲笑道:“小艳回来了,快进来,正好赶上饭点,下次回来早说,让你妈准备点好吃的,家里只有粗茶淡饭。”
父亲说话拘谨,也有隔阂感。
这时弟弟羽番委屈道:“我在你们都不做好吃的,偏要等我姐回来”
诗语一下笑起来,父亲也怒斥:“说什么混话!”
一时间,隔阂又消融了。
一家人点起灯火,吃了不怎么丰盛的晚饭,饭桌上父亲羽伯犹豫再三开口道:“艳儿,我有件事跟你说,家里你弟也十四了,到自己吃饭的年纪,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能不能给他找个去处”
诗语听了点点头:“好啊,我给他找。”诗语说着看了弟弟一眼。
父亲松了口气,连忙道:“好好好,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也喜笑颜开,“来来来,吃点菜,多吃菜”
下朝之后,李星洲急匆匆回家直奔后山,后山此时已经忙活得热火朝天,王府每月需要向兵部供两千枚手雷,活自然不能慢下。
而且枢密院以冢道虞牵头,已经在京城禁军中安插“霹雳兵”,每都五人,每人都挂手雷,作战时位于都伍第二列,专门负责丢手雷。
这种战术据说是赵光华研究出来了,李星洲倒也没笑,毕竟他没人家懂得多,而且禁军与他的新军不同,新军主力武器是火枪,几百步外就可以开战,而禁军虽有弓弩,可也少不了白刃战,如果不专门分派人手,说不定真没机会去用手雷。
战场没有想象中浪漫,比如什么十八般兵器,宋官方写兵器谱的时候确实写有十八般兵器,不过写的是弓为第一,而到明朝也是弓第一,弩第二,能远程杀的,为什么要拼命呢。
皇帝只拨款了十万两,这本是没什么赚头的生意,李星洲却不想交给军器监办而是攥在自己手里,就是因为王府每月可以生产的手雷不只两千,盈余的可以王府私存,然后装备到新军中去。
这本来也合情合理,因为他即是军器监少监,有权生产,也可以名正言顺在盐铁司报备,又因他是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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