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不由讪笑,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报的的确是信王府总管,而且他现在依旧是这个职位,天子登基,他们这阉人是登不得大殿敕封诏书。
而且来的时候比较匆忙,万岁爷也没有给他什么具体宫里的职位。
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天子家奴,私自给自己加名头,那是僭越。
从皇极殿到午门宣台的登基诏书,在国子监刊印,再由驿站通传天下,但是驿站的传递诏书的速度,比他的脚程要慢上许多。
再加上二十三日晚上的滂沱大雨南下,在北直隶肆虐,这驿站诏书大约还要几天。
“信王现在登基了,是大明的新皇帝,进了京,见了万岁爷,讨个推官,应当是没问题。”王承恩笑着解释道。
他的话说的不是很满,不能代替万岁做决定,但是依照万岁爷对那本奇器图说的看重,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天启皇帝驾崩了?信王登基?兄终弟及,大事。”王徵点头,在纸上勾出了最后一笔,随即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愣在了原地。
王徵木然的转过头,愣愣的说道:“你是说,你是当今万岁的大伴?!”
天高黄帝远,说的就是皇帝和天一样遥不可及,辇毂之下的京师百姓,几年也才能看到皇帝一面,甚至一辈子都看不到,成两队,文官在东,武官在西,负责纠察的御史,开始点名。
并且记下交头接耳、咳嗽、吐痰、牙笏落地、步履不稳等失仪的官员,失仪会被列入非刑之正,由皇帝做出处罚。
钱谦益的第一次廷议奏对不利,被皇帝廷杖,就是这种针对失仪的处罚。
当然今天的礼部侍郎钱谦益没来,十下实打实的廷杖,他已经两天没下床了,按照估计,他得缺席一个月的早朝。
朱由检准了他的早朝请假,免朝,是一种殊荣。
鸿胪寺卿将早就由阁老批蓝、司礼监批红、皇帝首肯的官员名单拿出,宣读着赶往各地赴任的国子监太学生或者京官外放。
“陛下口谕:今日早朝取消,阁老、六部尚书、六部科给事中、督察御史、入文华殿等待廷议。”王承恩在鸿胪寺宣读完名单之后,高声唱道。
第一次早朝,大明天子缺席。
但是朝臣们不能不来,御史点名就是点卯考勤,若是缺勤可是要扣工资的,正二品的官员年俸才一百五十二两,缺勤一次,半年俸禄就没了,除非皇帝特批,比如钱谦益的腚,八面开花无法上朝。
虽然京官们大抵已经看不上这个俸禄,地方官入京,一次孝敬少于一千两,好意思出手?但是站在这里,他们才有资格收礼。
朱由检就在皇极殿的龙椅上,他不是没有做好早朝的准备,事实上,他在南海子的破庙里,就思考是否恢复午朝和晚朝的制度,最后还是算了。
早朝早就变成了磨嘴皮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徒劳的浪费精力,大明朝臣们也都习惯了将奏章递到文渊阁,等到处理。
这套办公体系自角斗士,豹房正德皇帝起,就已经再开始运行。
那时候的正德皇帝常常离京到宣府的豹房居住,一住就是一年,回京也是不召开早朝,而是召开子时朝会,晚上十二点常朝,结束之后就是大开宴席,常常通宵达旦。
荒唐吗?
其实是正德皇帝发现自己的政令,出不了紫禁城,但凡是朝臣们不同意,那就贯彻不下去,而通过大珰刘瑾和权臣们斗法罢了。
其实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扣门天子朱祁镇之后,大明的皇帝的权力逐渐从天下,缩回到了紫禁城。
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启用汪直开办西厂,就已经出现了端倪。
寻仙问道的嘉靖皇帝,更是将这一套宦官与文臣争权玩到了极致,自己抱着个香炉住在离宫别苑的广寒殿内,看着他们为了蝇头小利打的肝脑涂地。
自三十年不上早朝的万历皇帝开始,大明朝的早朝早就变成了点名考勤会。
其实六部部议、尚书、御史、给事中廷议,文渊阁处理政务拟票批蓝,司礼监批红,比在朝堂上夸夸其谈,在行政上更加高效罢了。
所有的四品以上官员挤在皇极殿上,争吵不休,能解决问题吗?除了浪费所有人的时间,丝毫没有用处。
朱由检看着诺大的皇极殿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不是他想要的大明朝。
赵桓来到文华殿的时候,看到张嫣已经坐在了珠帘之后,长长的甬道,厚厚的罗幕之外,大明的阁老们着大红色的锦鸡补服,端坐于司礼监秉笔太监们的面前。
六部尚书和督察御史以及给事中们坐在后排。
都是熟人,新天子还没有进行文渊阁的改组,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们也都是经年老吏,魏忠贤被抓了两天了,秉笔太监们惶惶不可终日,结果身边就换了个魏忠贤的嫡系之后,慢慢安定下来。
新天子登基,也要用人。
司礼监什么时候加入了廷议的行列,这就得问列祖列宗了。
“皇帝诏:令孙承宗、袁崇焕、徐光启、袁可立、董应举等人归京。”王承恩读了第一条廷议的议题,连张嫣都讶异的看了一眼大明的皇帝,这里面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孙承宗。
袁崇焕接连赢下了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虽然是个骄悍的将领,但是眼下大明朝无人可用。
孙承宗是东林党原党魁,但是现在的东林党党魁已经是钱谦益了。
这召回来,东林党内部岂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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