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不再说话,牵着她的手向楼里走去。林盈跟着白梓,每走一步心里便沉下一分,狭窄的走廊充满了发霉的味道,墙面上层层叠叠地贴满了小广告,走廊的公共照明已经坏了,白梓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给她照着路,提醒她小心脚下。白梓租的房间在地下二层,阴冷潮湿霉味扑鼻,打开房门,开了灯,林盈看到只有十几平的房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墙上布满了霉斑。靠着门口的单人课桌上放着一个电锅,锅里放着一双筷子和一个碗,桌洞里是各种不同口味的方便面,然后是他的画架,上面还摆着一副未完成的油画,画架的旁边是一个小凳,上面放着调色板,凳子旁边的地上放着她给他买的画具箱。对面是一张单人床,干净的床单被套算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亮色了。床下的皮箱半开着,里面是他的换洗衣物。一双灰色的拖鞋摆在床尾,旁边放着一双还没有剪掉标签的女士拖鞋。所有空着的地方都摆着他的画,有的还包着纸壳,应该是他从学校带过来的。
白梓有些窘迫地看着她,林盈使劲扯了扯嘴角,想对他笑一笑,可失败了。白梓紧紧拉着她的手,哑着嗓子说:“这几天要委屈你了。”林盈再也忍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白梓哽咽着安慰她:“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林盈抽泣着摇头:“小白,咱们不北漂了,不开什么画廊了,求你跟我走吧。”白梓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盈盈,万事开头难,可咬牙挺过去了,就会有另一番天地了。我不苦,我有梦想,有动力,我现在只需要你的支持。”说着慢慢吻上她的眼,她的唇,把一腔相思化成了行动……
白梓白天要上班,他刚工作不好请假,林盈也不在意。白梓上班后林盈睡够了便自己出门到处溜达,快到中午时坐上地铁去找白梓吃饭,然后在附近继续溜达等他下班一起回家,林盈不想错过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不去想将来,她只想和他过好每一天。可时间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驻足,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离开的前一天,白梓请了假,想着带林盈去故宫转转,可林盈却拒绝了,她只想和他好好待一天,不看什么故宫,只看他。结果看着看着两个人就情不自禁起来,整整一天都没离开过那个小床。林盈临走时还是不甘心地问了白梓一遍跟不跟她走,在这件事上白梓坚定非常。在林盈上车的前一秒,白梓突然抓住她的手,吻上她的唇,动情地说:“盈盈,等我。”
林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学校,向白梓报了平安,行李一扔便开始里里外外地打扫卫生,之前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难过,胸口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肉,空落落地滴着血。林盈把自己搞得异常疲惫,倒头便睡。她又做梦了,她梦见白梓出人头地,她高兴极了,等着和他团聚。可他却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我的梦想实现了,分手吧,我不需要你了。”林盈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质问道:“你确定?”白梓毫不犹豫的点头,林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好,我祝你永不后悔!”
心脏的疼痛把林盈扯出梦境,拿出枕下的药赶紧含在舌下,这个梦清晰真实得让她害怕,划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五点三十三,她不再管是不是会打扰到白梓,颤抖着按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等着电话接通。
嘟嘟声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白梓终于接起了电话,他暗哑的嗓音响起:“盈盈怎么了在这里开画廊好不好?”白梓轻轻叹了口气,哄着她说:“盈盈乖,做噩梦了?”林盈嗯了一声流着眼泪说:“梦见你要跟我分手。”白梓低低地笑了,说:“我的傻盈盈,梦怎么能当真呢?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你分手的。我还要给你最好的生活呢。”“小白,我不要最好的生活,我只要你,要你陪着我,永远不分开,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为什么你不能理解呢!在红山也可以开画廊啊!为什么一定要在北京!”林盈说到最后有些歇斯底里。
白梓的声音变得冷静,和林盈解释道:“盈盈,你冷静一下。北京的机遇要比红山多的多,我喜欢这里的氛围,这里的节奏,更喜欢这里的待遇。我这么拼命也是为了我们今后的生活,我不想再过有今天没明天的苦日子了。而且现在的社会,有钱有权才有发言权,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失望,你也要理解我啊!”可能是被逼得狠了,白梓终于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他要成功,要打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那些人的脸。
林盈一时怔住了,直到刚才她才意识到白梓其实是自卑的,单亲家庭孩子的共性,她早该发现的,白梓隐藏得很好,她也不去深究,这种自卑不是她的爱能填补得了的,他需要更大的成功来满足自己,证明自己。她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林盈不是没想过要辞职去北京找他,可她不喜欢北京这种超大城市,她的心脏也承受不住那的生活节奏和压力,她去了除了拖后腿对白梓没有半点帮助。白梓却偏偏喜欢留在那里,且异常坚定,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变得不可调和。
林盈伤心极了,匆匆挂断电话直接关机。用被子捂住脸放声哭泣,她真的看不到他们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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