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高兴地抓着二姐的胳臂,两脚一蹦一蹦说:“看见省城那么多姑娘,没有一个比得上二姐好看的,二姐比电影明星还漂亮。”
“别给我戴高帽了,你现在的模样也很讨人喜欢呀”翔英看着她变得fēng_liú无羁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云英,天这么晚才回家,去哪里玩啦?”
“跟‘十里香’、‘雪花膏’看电影,中安影院。”
“什么呀?‘十里香’‘雪花膏’的!”
“嘻嘻,这是两个姑娘的外号,都是建筑队的。”
“不是二姐爱教训人,我跟你讲了不少道理,不三不四的人,少和他们在一块。近朱则赤,近墨者黑。你年轻,又没文化,不了解社会。省城的人不是你看的那么简单,那么美好。事事多往坏处想,千万不要图小利受大害。年纪轻轻,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二姐学问大,知道事儿多,教训我是为我好。不过,我也不是傻瓜。他们想欺负我?没门儿,我不给他们出难题就便宜他们了,他们都得听我的。”
“别那么任性,为什么给人家出难题,别人为什么要听你的?一伙临时工,无组织、无纪律,没文化,没管教,啥问题都能出,遇事要多想,注意后果,不要图一时快乐,误终身大事。”
知识分子的最大弱点,是深信不疑说教是万能的;最可悲的是世上的混混儿都认为他们是最聪明最现实最会生活的人。
“谁不知土建筑队不好,若不是我就托你在药厂上班”
“有些事你不懂,眼下药厂要改革,实行厂长任期责任制。一切事全由班子讨论决定。工人也要分工计件,完不成指标扣发工资,调皮捣蛋就开除。你一没户口,二没待业证,三没技术,上班能干啥?正式工人还用不完,还能用你。再说我进厂没多久,想开这个后门,光怕也开不成。”
“厂长承包了,权大了,就好说了。这会儿兴人情,你在明处说,我在暗里送点礼,他一点头不就得了。这么大的工厂多一个临时工有啥吃紧,一个包装工用什么技术,干这活我比他们会干得又快又好。二姐,你别不好意思说,现今没个厚脸皮啥事也办不成。”
翔英止不住想笑。云英来到省城,旁的本事没见长,开后门的本事倒学得不错。她说:“这一套,我作不来。”
云英抱住翔英的胳膊撒娇:“你那么大学问,又是大秘书,啥事作不来,只要你和厂长搞好关系,添个临时工还不是小菜一碟。”盼弟也求二姐把她弄进药厂上班。
“哼,那个李厂长,已经跟我是仇人了,跟他说也白说。”
云英和盼弟都很吃惊。云英急问:“出啥事了”
“工厂搞得一塌糊涂,上边要改革,实行厂长任期责任制,产值指标、利润指标都要大大增加。就凭他那老一套还不下台?那次开座谈会,我坚决支持改革,并批评了工厂搞得这么糟。会后看见我不搭腔,并放出话来,说走着瞧。瞧什么,我知道他跟秦副省长是亲家,还有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副厂长,也有个硬门子,是省医药局副局长的妹夫。改革是中央定了的,他们不愿意也挡不住。”
盼弟忙劝二姐:“别那么认真了,你快找李厂长说说客气话,和解和解,忠心保他,事不就好办了吗?”
翔英无精打采地说:“我给他好话,叫我保着他干?他有啥功劳,这么多年赔了多少钱,工人工资都开不出。他想干也干不成,上级要组建新班子,药厂的头头只会剩下杨厂长,其他一个也留不下。他们有的不上班,有的装病,不下台行吗?”
二姐累了,说着话,眼皮直打架。这几天她确实太困乏了。一天到晚下车间,走科室,查文件,搜集材料,研究情况,准备写一篇关于在药厂如何实行厂长任期责任制的报告,制订一个承包方案。她下了决心,如果这个方案别人不敢接,那么她准备挺身而出,担起厂长的担子。她深知这种行动非同小可,要担很大风险。上万工人,几亿资金事关重大,只能搞好,不能搞砸。她也知道关系网的厉害。伴随着改革方案的实施,必然有长期的、激烈的、复杂的斗争。弄不好,很可能陷于被动。改革,实际上是不用枪炮并在微笑面孔掩盖下的战争。为了做好理论、措施、人事、战略等方面的准备工作,她必须作好调查研究,掌握全部情况,深入分析,作出正确判断。使自己订出的方案切合实际,既有鼓舞性,又有可靠性。这种紧张的准备工作,既费体力又费脑力。她奔忙了一天,现在已到了晚十一点,她体质再好,也搁不住没明没夜的折腾。她好似散了骨头架子,再也打不起精神来。
两个妹妹原以为二姐在厂里受了委屈,来家摆瞬。没想到是她赶人家换班儿,逼人家挪滩儿。真是灶王爷摔尿盆---胡闹一锅台。这不是鸡在狼身上啄米,人在虎嘴上拔毛吗姐俩慌了:“二姐,二姐,别睏,你别睏,我说,人家干得正起劲,你拨拉开人家,这伙人能善罢甘休吗?人家干了那么多年,人多势重,根子深,关系广,咱惹起人家吗?上级叫改革,别人不能去改,为什么非让你来得罪人?新来乍到,不给好差事,反捉你大头,二姐,你可别傻积极,上他们这个当。”云英苦口婆心,恨不得把二姐从“悬崖边”一把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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