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会觉得,白发,其实并不难看,甚至,按照后世的审美,一个男人白发,只要他不是老态龙钟的样子,看起来还会觉得有些气质,有一种异样的美。
上辈子郑凡画漫画时,就很喜欢用这种方法去塑造人物,觉得这种方式可以很快且有效地凸显出角色的气质。
再者,后世因为各种染发的流行,所以人们对于不同颜色的头发,接受程度往往很高。
但此时的靖南侯,
他的白发,
只呈现出了一种凄凉,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哀,是一种,深秋都无法营造出来的破败。
什么气质,什么形象,什么这些那些的,都无法去形容这一眼看过去后的惊心。
郑凡的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堵得严严实实。
很长时间以来,面对田无镜时,郑凡都一直是在恰到好处地“表演”自己。
和上位者的亲昵家常,不逾矩,却又不能生疏,嬉笑骂嚷间,让他觉得你是他的人,且让他知道,你还很懂得分寸。
但在此时,郑凡没有去隐藏,是懒得去还是觉得没必要,郑凡不清楚,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向门槛后面,
少顷,
道:
“侯爷?”
侯爷很平静地回答:
“她睡着了。”
侯爷的眼神里,看不出悲伤,也没有凌乱,在万人之前的身影。
你和这个世界,是隔绝的,一种让人窒息的隔绝。
田无镜伸手,对着郑凡招了招。
换做其他人,面对此时的田无镜,可能已经胆战心惊地跪了下来或者慌乱地逃开;
毕竟,一头愤怒的狮子真的没有一头处于愤怒边缘的狮子来的可怕,天知道隐忍到极点之后,暴怒的它,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郑凡走了过去,
田无镜没有说话,
郑凡也没有说话。
在这个位置,郑凡看见里面放着一口棺材。
田无镜继续坐在那里,
郑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抬脚走进去。
氛围,在这里,是凝滞了的。
终于,郑凡深吸一口气,对着田无镜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
田无镜侧过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凡。
二人四目相对;
一股磅礴的压力向郑凡倾轧而来,那是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审视,无形之中的威压,让郑凡胸口里的魔丸都开始微微发颤。
豁出去了。
郑凡咬了咬牙,
直接道:
“侯爷,我想知道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只是睡着了,她等我回来等太久了,就先睡了。”
你很难想象,田无镜会说出这种话。
在这个时候,你需要对他做什么?
如果他不是田无镜,你可以对他泼一盆冷水,你可以对他破口大骂,你甚至可以上前一巴掌抽醒他。
但正因为他是田无镜,其他人不敢,
郑凡,
也不敢。
因为皇帝的新衣,只有皇帝来穿,才能起到效果。
郑凡慢慢地张开嘴,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可能导致在下一刻,自己的脑袋被田无镜一拳砸烂。
魔丸,根本无法阻止。
但郑凡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尝试去做些什么。
农村人家办丧事办酒,关系处得好的邻居亲戚也会自发地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做事。
这是在作死么?
是吧,
作死。
郑凡开口道:
“侯爷………孩………孩………子………”
郑凡能够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哆嗦,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他在走钢丝,身下,是万丈悬崖。
以前不是没走过钢丝,但那是为了追求某种利益,而现在,真的不图什么,也真的不想去求什么。
郑凡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这么纯粹了,
纯粹地作死。
田无镜看着郑凡,
这次的看,
和之前不一样。
之前的田无镜,不管内心如何,但至少,目光是平静的,而现在,他的目光里,却带着清晰的情绪。
他在克制,
他一直在克制,
一座火山,
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喷发,
而很不巧的是,
郑凡的话语,
眼看就要将之前的一切克制,都转化为乌有。
郑凡低下了头,
心里却直接横下来,
麻痹的,
作大死就作大死吧,
反正你田无镜救过老子几次命,实在不行就再还给你!
“侯爷,夫人走了,这事儿到底查不查,您总得给个准话!
又或者侯爷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眉目,但更要请您给个准话!
侯爷您不查的话………”
“你怎样?”
“我………我他妈的自己查,老子几辈子加起来都没当过爹,好不容易有个盼头,现在他莫名其妙地没了,老子不服气!”
说到这里,
郑凡干脆抬起头,喘着粗气,声音越来越高,近乎喊道:
“有嫌疑的抓来审,有线索地就叫人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拿个筛子过一轮,一轮没有就两轮,就不信,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它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像侯爷你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喊夫人睡了!
侯爷,您是爷们儿,我一直敬佩您,但您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属下瞧不起。
大老爷们儿,身怀六甲的媳妇儿被人害了,你伤心得要死要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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