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男人端坐在墙头上,两只圆眼贼贼地盯着我。他看了看旁边的周玉庭,嘴里发出不屑的“哧”声,接着顺手从身旁的树杈上揪了颗橘子,向后一仰翻过院墙。
走了吗?我轻喘一口气,想尽快带周玉庭离开,谁知方才一不留神,就被他偷空钻进屋里。瞧他跟在拐棍老头后面屁颠屁颠的模样,全无防备。
“喜姐姐,好吃!”周玉庭突然从门里闪出来,嘴里嚼着一大堆食物,好不容易倒腾开,便迫不及待大声招呼我。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他娘没教过吗?
我大步走过去,打算没收他手里余下的食物顺便再教训他一顿,刚要开口,一块凉丝丝的东西不偏不倚飞进了我的嘴巴。
“好吃吗?”周玉庭笑着,嘴里的东西差点掉出来。
“酸……”我皱眉,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这是酸橘,现在吃橘子果然太早!
于是,我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进了屋,但这并不代表我放松警惕。
我紧张地盯着拐棍老头,看他一会儿翻出套衣服,一会儿端来盆温水,虽然不苟言笑,却也不像是要害人的样子。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认识那个坏人?又为什么要帮我们?难道是因为周家的钱?
“我不要你们报答。”仿佛读出我的心思,老头倔强地开口,塞给我一块干净的布巾,“小五也不是坏人,你和他接触久就知道了。”
接触?我才不想和那种人接触呢!
我嫌恶地撇撇嘴,将那块布巾在温水里浸湿,开始帮周玉庭擦脸。我仔细检查过,还好他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没有受伤,否则留下疤痕,被胖夫人瞧见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心里正在庆幸,不巧听到从周玉庭嘴里传出的吃痛声。原来他腕子内侧藏着一道细细的红痕,想必是方才混战中抓伤的。
周玉庭和我同时盯着那道细疤很长时间,为了遮住它,我当机立断,从他换下的衣服上扯了块碎布拧成结,像装饰物一样系在他手腕上。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好意思,眼珠溜到别处怎么也不肯与我对视,过了好半晌,才咬着下唇讪讪道:“自从听娘说要给庭儿找个伴,庭儿就兴奋得一宿没睡着觉,每天每天都盼着喜姐姐来。”
周玉庭缩起下巴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朵小酒窝。他腼腆地笑笑,眼睛垂到地面扫来扫去,“姐姐在真好!不像以前,总是一个人的很寂寞……”
寂寞?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会寂寞呢?那么多家丁和婢女围在身边伺候,若是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斜睨着他,看他一个人沉醉在幸福中,不禁也回忆起自己得知婚事时的反应。
当初我的想法很多,唯独没有“兴奋”二字。“三从”我背得很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感觉自己永远是男人的附属。
没有腰带的约束,再加上之前与坏人缠斗,周玉庭身上的袍子就像个破麻袋一样将他装在里面。我才解开他右腋下的衿带,整个“麻袋”便松垮垮地滑了下来,直落到地上。
男人的肩膀……以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忙帮他把衣服拉好,然后死命攥住他的领子,生怕它们会再滑下来。
周玉庭心理上是小孩,身体却是个正常的男人,而我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从成亲到现在我与他从来都和衣而眠。虽然爹偶尔也会在种田的时候打赤膊,可我见过最多的是他黝黑的手臂,还是头一回看到像周玉庭这般白皙又光滑的……
妈呀!我在想什么?
我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被一双突然抓上来的手吓了个激灵。只见周玉庭缓缓垂下头,好像无心又似故意地贴近我的脸,断断续续地道:“喜姐姐,你……庭儿快喘不过气了……”
我猛地松开手,原来方才使力太大,导致左右襟在他身前交叉勒住脖子,差点就出了人命。
“老伯!”我捂住脸朝屋外大吼:“麻、麻烦您帮他换一下衣服!”
片刻,拐棍老头从屋外晃了进来,胳膊上挎着一篮刚摘好的橘子。
“怎么叫我呢?你不是他娘子吗?”
“我不管,还是您去吧!”
我不由分说退出屋子,关门前还不忘狡辩:“我是他姐姐!”
后来在回家路上,我怎么也想不通拐棍老头的用意。他既然认识坏人小五,为什么还帮助我们?不光帮我们解围,还送衣服,甚至是那篮橘子。越想越乱,我随手挑了颗橘子剥开,习惯塞给周玉庭一瓣,自己留下两瓣。
周玉庭总是一副傻呼呼的样子。如果他眉型英气点,眼神锐利点,嘴角坚毅点,不知会变成多么俊俏的人呢!
“喜姐姐,刚才的话庭儿还没说完。”吃着我喂食的橘子,周玉庭一脸餍足,缓缓将唇凑到我耳边,从嘴里飘出淡淡的橘香来,“庭儿最喜欢姐姐了!”
我愣了一下,迅速隔开他的脑袋,表面虽不耐烦,唇角却不自觉上扬起来,泄露了心中早已盈满的喜悦。
“一会儿到家,你可千万别再叫我姐姐!”突然想起胖夫人的凶相,我忙叮嘱周玉庭,“还是叫‘娘子’吧!”
他卖力地点头,眼睛弯得只剩一条缝,激动中又透着羞赧。
“娘子!”他唤我,语气里难掩陌生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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