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其实是很不好的,许多事情都随意,只有在父亲的事上才会用心打理,用心照料。
但她却又本性纯良,不愿见他人受苦,而对于自己受苦的事却显得不甚在意。
所以她从来都过的很苦,很苦。
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儿,奇怪的女人。
她孤独,却不害怕,甚至早已学会了享受。
她琥珀色的眸子似积满了沧桑与倦意,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显得毫无兴趣,生活得毫无色彩。
她时常听到父亲叹息着对她说:“丫头,你这不叫生活,充其量是在活着,为什么不试着去喜欢一个人,让一个人照顾你,陪你一起,教会你何为‘生活’?”
她懂,却又不懂。所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二十八年来,一直一个人呆在一个只有白色的小房间里,从未有人进入过,而她也从未出来过。
她生命中来来往往经过了许多人,但他们都只是从门外经过,留下一串空洞的脚步声,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再没有响起。
“哈。”她站在小区门口,仰头望着飘雪的天空,呼出一口热气,热气在接触到外界冰冷的空气时瞬间化为白雾,缠绵于她的嘴边,脸旁,而那双光波流转的眸中盛满了空洞和悲伤。
她又何尝不渴望一个人能进来,拥著她寒冷发抖的身子,带她走出那只有茫茫白色的房间,给她温暖,教会她生活。
但那样的人,又到何处去寻?
天下之大,能为她留一盏青灯的人,又在何处?
“姐,我们就进去了,我就不回去了,开车小心。”右边不远处传来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清亮的嗓音,沈默隐下情绪,循声望去,却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红色法拉利。
林兮掌着车门,冲车里的林儇说着,身后站着替她撑着伞,套了一件白色大衣的萧譞艺。
现下已是午夜十二点,几人聊了会儿天便出了酒吧,萧譞艺和林兮合租的公寓就在沈默的小区,因着离学校近,还可以坐到直达的公交。
林儇自然是来送妹妹和萧譞艺两人到小区门口的。
沈默见过这两个小姑娘,说来也巧,就住在同一楼层,还是邻居。
不过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是有时早晨出门时见着了便微笑一下,就算打了招呼。
几人就在沈默右手边十米处,很近,但她看不见车里的情形,只看到林兮说了几句便关上车门拉过萧譞艺的手向自己这边走来。她阖了阖眸子,呼出一口白雾,单薄的身子在雪夜中显得有些萧索和凄凉。
古以沫在车子停稳后便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仰头看着天空的沈默。
她看着那人裹着黑色大衣的瘦削身子就那么兀然的立在雪地中,因仰头而看不清表情的脸在灯光的投射下淡出一片阴影。她静静地望着她,明明看不见表情,却不知为何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粘稠得散不开的悲伤与寂寥,忽的,心抽疼了。
她看着她被林兮的声音惊醒,一下子将那浓稠的情绪收入体内,再也窥不见分毫后转过头看向这边。
她其实很喜欢沈默的瞳孔颜色,浅淡温润,琥珀沉淀千万年而形成,经历了无数时代变换,沧海桑田,包裹着浓稠的历史气息,而她的气质,同她的瞳很配。
车子驶过沈默,古以沫一直注视着窗外的她,看着她转身,看着她提着袋子缓慢地在雪中行走,一步一步,时空好像裂了一条缝,一片黑暗的背景下,她就在那条更为阴暗的缝隙中,踽踽独行,挺直的背脊透露出一股被时光冲洗后的沧桑与凄凉。她就这么看着,直至车子驶远,直至对方的身影没入黑暗,也没有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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