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蹑手蹑脚的动作有些可笑,滚圆的轮廓怎么看都像个大包子。如此星辰如此夜不好好睡觉鬼鬼祟祟的还能有谁,自然是白九重了。他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偷偷地爬起来,四下翻了翻,最后来到柜子旁边,这是晏庭月的书柜,中间有层抽屉,专门用来放纸和画卷的。白九重转转眼珠子,猜测那卷画必定是被放到了这里面,一想到等下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忍不住捂着嘴直乐。轻手轻脚地拉开抽屉,果然躺着几个画卷,画轴相抵,他眼尖,认出来那幅小心翼翼地挑出来,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床,见没有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踮着脚挪到窗户边上,凑着月光打算欣赏。
白日,晏庭月对这画卷一直遮着掩着,他什么也没瞧见,害得他一直惦记着,都睡不踏实,想到那奇怪的神情,白九重一颗狐狸心就好像被爪子挠了一样,心痒难耐。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运气于丹田,又缓缓地吐出。
小狐狸猛地黑线,怎么学习晏庭月来了。他拍拍脑袋,打开画卷。一点一点地展开,最后整张画面呈现出来,白九重歪着脑袋打量,就是这样的一幅画么?他有些疑惑了。画上柳条初碧,一个消瘦的背影在繁花深处撑着一把伞,看不出长相,寥寥数笔,意境颇深,白九重不懂这些,可也觉得画的挺美的,就算那人没有露出脸,他也觉得必定是长得不错。目光停留在画的右上角,那里是一行题字,书写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叫他原本就不认识几个字的脑袋更加郁闷了,努力地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才辨出来,似乎是,春花xx,冰x人x处。小狐狸苦着脸,他正想收起来,忽然看到那行字下面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月光下,颜色看不真切,只是比字要稍微淡些。
晏庭月以前跟他说过,大凡作画的一般都喜欢署上名,他都是画来自己收着,所以就从不署,白九重以前没有见过,但是他现在敢肯定,这就是署名的章。那似乎是一个字又似乎是几个字聚在一起异常地难认,小狐狸认不出来,但是他隐约地觉得这个肯定是个线索,于是很认真地记在脑中,想着找个机会问问红爹爹去。把画卷重新卷好,放回抽屉,又悄悄地爬上床,正踏上床沿,趴着身体准备爬过去,却不料听到晏庭月轻唤了一声九重,他身子一僵,慢慢地转过脖子,睁大眼睛看过去,见晏庭月还是闭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脸色很自然,应该还是睡着该是说梦话,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撅着屁股,不敢大意地往里边爬,然后一口气钻到被子里面,蒙上脸睡觉。
晏庭月突然睁开眼睛,朝里面看了看,只瞧见华宣的侧脸,心里抽了抽,又迅速转过脸,没想到小家伙执念这么深,居然一直记挂着画,想到画他又不由敛下眉。
春花寂寂,冰玉人何处。
春花寂寂,冰玉人何处。
春花寂寂,冰玉人何处。
春花寂寂,冰玉人何处。
师兄,你又不理我了
师兄,你又不理我了
师兄,你又不理我了
师兄,你又不理我了
这两段话突然挤进了脑海中,仿佛回响一般,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哪句,只是搅的呼吸越发困难,晏庭月捂住口,将自己用力包裹在被中,就差点要闷死自己了。
第二日,几个差不多醒来。
赵恒一直缩在床角落不敢动,晏庭月对他讲:“恒儿啊,这段日子,你一直要跟我们在一起,不要害怕,有什么话就直说,有什么想吃的,”他停顿一下,“不管怎么样,不能饿肚子,知道么。”
赵恒点头,晏庭月拍拍他的头,小孩儿颤了一下。他在心里叹口气,对小孩道:“穿衣起来吧。”
白九重翻出新衣服就要套上,晏庭月苦口婆心地劝:“九重啊,这衣服留着过年的时候做新衣啊。”他昨天被一番事情搅的头疼,现在看到衣服,又忍不住一阵痛。华宣在边上凉凉地说:“白白长得快,说不定到那时就穿不上了。”晏庭月有些犹豫。华宣又道,“白白,你昨儿穿的衣服真丑。”白九重终于轰一下脸连着耳一道红了,直接把新衣服套上。
红衣小孩,俊俏无比。
华宣在边上点头:“这才像样。”
赵恒的衣服昨夜晏庭月就为他备好了,他此刻正好穿好,看到那件衣服,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白九重鬼灵的狠,立刻跳过去,拉着他的手:“你喜欢么?”赵恒不敢说话,低下头,只看着自己的鞋子。白九重说:“我就一件,不过我们下山再去买,我们多买些。”他见赵恒一瞬间抬起了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得意,老气横生地拍拍赵恒的肩:“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有五百两哦~”尾音上扬,自有一派潇洒的豪气。
晏庭月仰头,我什么也没听到,五百两是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华宣很是惊讶:“九重有这么多钱?”
“恩。”白九重伸出了五个手指头,五指张开,摆了摆,“红爹爹,真的,能买好多衣服,额,还能吃**。”两只狐狸同时吸了吸口水。
晏庭月头顶冒汗,急忙道:“先吃早饭吧。”
白九重拉着刚收下的小跟班去厨房,才走几步又折回来:“脏,换旧衣。”一边说一边依依不舍地把衣服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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