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笙三人去百味楼用了午膳,又送了寇水之姐弟二人回桃花溪,这才带了捧砚沿着街旁悠闲回府。
及至到了府门,有门前伺候的小厮忙迎上来打千道:“七爷可是回来了,太太着人问了几遍了。”见沐笙面露询问之色,便又接着道:“三姑娘今日省亲回来了,大约是急着见七爷吧。”
沐笙听了顿时一喜,他与几个姐姐的感情一向要好,当初四姐远嫁,他哭得死去活来,至今想起来仍还是心情郁郁。这时听说三姐回来,连衣裳都顾不得换,直接便朝寿乐堂而去。
萧夫人正带着几个女孩儿坐在偏厅里闲话。
林家三少尔春虽已经是一岁孩子的娘,但见了母亲,仍是一副小女儿的模样,坐在萧夫人身边挽着母亲手臂蹭腻。瑾瑜在一旁就着娘的手逗着尔春的孩子。倒是阮凤娘安安静静坐在椅上,偶尔端了茶杯浅啜一口,神情淡淡的,只唇角上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要说我那小叔子,从来就是个胆大妄为的,带着那女孩儿一撂挑子走了,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方,可怜我们老爷太太,又急又气,昨儿又被那女孩儿的父母来闹了一回,我们老爷太太又怕他哪个,正要去衙门里断官司呢。”
萧夫人慈爱微笑着揉搓着女儿的手背,道:“那林小五爷的子颇让人喜欢,倒不像胡闹的孩子,这事却是办得荒唐,却不知那女孩儿是谁家的,这样子不检点?”
尔春拿起茶喝了一口,看着瑾瑜道:“要说那女孩儿,与嫂子还有些渊源呢。”
瑾瑜逗弄婴孩的手略略一顿,笑着道:“你只管说你的话,如何又编排到我头上来。”
尔春诡秘一笑,她向来直爽子,腹中存不住话,这段时日在婆家经了许多事,早就憋不住要往外讲,这时也不卖关子,道:“这等丑事,我倒宁愿与嫂子无关,跟五爷私逃的那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曲举人家的姑娘,嫂子的表妹,闺名叫做临波的那个。”
瑾瑜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抬头向萧夫人一望,只见萧夫人亦是神色一动,原本略带微笑的唇角微微下垂,随即不动声色道:“原来是她,说来那孩子我也是见过的,模样做派都出挑,看不出却是个糊涂人儿。”
尔春道:“说的是呢,她这一走不要紧,连带着跟她牵三挂四的亲戚们都跟着没脸儿。”
正说着,外面丫鬟往里通传:“七爷来给太太请安。”
一直静坐不语的阮凤娘听了这声,便忙站起来告罪要回避,萧夫人摆摆手示意道:“你坐着吧,都是自家人,以后常见的,那些规矩可放一放。”
阮凤娘便复又坐下。
沐笙一路进来,口中叫着:“三姐姐在哪里?”及至见了尔春,也不及向萧夫人行礼,先将姐姐上下打量一番道:“姐姐一向可好,看样子略丰腴了些,更显得气势了。”
“偏就你嘴儿甜,一整天不见你人影,野去了哪里?你再不来,我可要走了。”
沐笙道:“才来便要走,不多住几日吗?”
尔春道:“家去还有许多事,哪能都像七爷这么闲呢?”
沐笙被三姐揶揄,也并不以为杵,转身去看娘怀里的小娃娃:“我的小外甥,长这么大了,来,七舅抱抱。”
萧夫人忙在一旁阻道:“瞧瞧,瞧瞧,可还有规矩没有,还不快去先将衣裳换了,你身上凉,那么小的孩子可受不得。”
沐笙便笑了道:“外孙儿来了,儿子就没了地位。”
尔春取笑他道:“等嫂子生出个小侄儿来,你就更没地位了。”
瑾瑜一旁勉强强笑接话道:“你们姊弟只管斗嘴吧,我去看看晚膳预备得如何了。”说着向萧夫人行礼,阮凤娘便也站起来道:“我陪嫂子去吧。”沐笙便也告罪回自己院子去换衣裳。
阮凤娘扶着瑾瑜出了寿乐堂,瑾瑜想到方才尔春的话,不禁担忧临波表妹不知身在何处,正在受什么样的罪,心中惴惴的难过,在厅上隐忍多时,现在便忍不住红了眼圈,只是不敢落泪让人看见。
阮凤娘虽不爱说话,却心思灵透,扶着瑾瑜找了间暖房进去,安置她在炕上坐了,回身打发了丫鬟们出去,这才抽了帕子塞进瑾瑜手中,略略叹息道:“我去门口坐着,嫂子哭出来吧,只是不要憋坏了身子。”说着,也不等瑾瑜答话,微一欠身出去了。
瑾瑜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暖,随即只觉酸楚愈盛,那泪便滚珠一般坠落。一时哭过了,阮凤娘便复又进来,手上端了热水,亲自服侍瑾瑜洗了脸,又重新拢了头发。
瑾瑜心中五味陈杂,一时担忧临波安危,一时怕因为此事与婆婆心生嫌隙,一时又感动凤娘体贴自己之心,此刻勉强忍住伤心烦乱,握了阮凤娘的手感激道:“凤妹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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