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虽然已是初夏,但从深井中打出的水足以让人浑身冰凉刺骨。
晃晃脑袋,努力睁开眼睛,金老大还没看清楚什么,心里就明白了,这是被人阴了。
手脚微微动了动就知道被人绑的严严实实,这方面金老大经验丰富,不过他并不担心,自个儿从来没来过嘉定县城,应该不是露了马脚……别是那枚玉佩惹的祸吧。
努力蜷缩起身子,探着脑袋看去,金老大觉得自己眼花了,刚刚还在想那枚玉佩,眼前就出现那个顾家药行的账房先生了。
但很快,金老大就知道这不是眼花,那青年穿着一身得体的青色长衫,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正笑吟吟的和旁人说着什么。
“哈哈,探囊取物?”钱渊笑着连连摇头,“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啊,说不定得落榜三四次……到时候有没有奋力再战的勇气都不知道呢。”
郑若曾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乡试五次落榜的归有光脸色铁青。
啧啧,这真是个不肯吃亏的角色啊,郑若曾交游广阔,前段时间听友人说起,这个松江秀才心机深沉睚眦必报……一点都没说错,归有光只不过说了几句对方公报私仇而已。
“郑前辈,那晚辈就开始了?”
郑若曾咧咧嘴没吭声,面前的少年郎笑容可掬,而且明显有些容貌稚嫩……因为钱渊到现在还没开始蓄须。
但其举手抬足间从容不迫,言谈举止谈笑风生,有一股令人心折的魅力。
钱渊慢慢踱了几步走到还瘫在地上的金老大面前,挽着衣衫下摆蹲下来笑道:“昨日道左相逢,我赠你财物,没想到今日又在城内再会,这位当家,别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呜呜,呜呜呜……”金老大挣扎起来……这是误会,大误会啊!
“自我介绍下,松江钱氏,单名渊,华亭生员。”钱渊拍了拍金老大的肩膀,“很抱歉昨天说了谎话……不过,其他话我可都没说谎。”
“如果你拿着玉佩找到顾家药房,的确能拿到那五十两银子。”
“如果日后重逢,我也的确会请你喝酒。”
还蹲着的钱渊伸手一招,张三将早就倒好的酒碗递了过来。
“三白酒产自嘉兴桐庐,也算是天下名酒了。”钱渊饶有兴致的说:“不过价钱不菲啊,想必当家以前没尝过,来来!”
旁边有人将金老大嘴里堵着的布块扯开,张三一手捏着腮帮,一手往里灌酒。
“呜呜……呕呕……”不消片刻,金老大已经是涕泪横流。
钱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半响后才慢条斯理的说:“倭寇要攻嘉定城。”
还在呕吐中的金老大浑身一僵。
“招不招?”
金老大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珠,“钱公子,所有财物都一一奉还……”
话还没说完,钱渊就挥挥手,“不肯招就算了,我不强人所难。”
还没等金老大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又将布块塞进他嘴里,张三两脚将其踹到一旁,露出后面那数十个盗匪。
“外面怎么样了?”钱渊坐回太师椅,端起茶杯抿了口,“可有倭寇行迹?”
“还没有。”郑若曾摇摇头,视线落在从钱渊身后出列的青年身上。
杨文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帮盗匪,随手点了个,“招不招?”
那厮脸上还在迟疑,一旁的张三已经一脚踹出行列,两个早就得了吩咐的衙役操起了水火棍。
所谓术业有专攻,人家京中负责廷杖的锦衣卫这方面是好手,而地方上的衙役也不弱,短短数十息,那贼子已经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
“换一个。”杨文的视线扫过去,盗匪们纷纷不寒而栗的低下头。
钱渊前世在刑警队厮混了些年,这些场面见得多了,他若无其事的瞄了眼面有不忍之色的归有光,“震川先生不如回去休息休息?”
归有光阴着脸没吭声,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话,说不定人家的巴掌都准备好了,但他弟子沈兴平却跳了出来。
“人家劫道,来城里卖药材,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倭寇?”
“里应外合来偷城?”
“你该不会是猜的吧?”
钱渊扁扁嘴没说话,他懒得搭理这厮,转头去看杨文那边。
沈兴平往前两步还想说些什么,冷不丁后面传来咳嗽声,一向儒雅的郑若曾狠狠瞪了过来,低声训斥道:“别丢人了!”
归有光和沈兴平说得不好听点那都是书呆子,但郑若曾可不是,在听钱渊那番解释之后,他也赞同对方的观点,这帮盗匪很可能是要里应外合来偷城。
原因很简单,五六十个盗匪,放在嘉定城内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果仅仅是为了卖掉药材,当掉玉佩,一两个人就够了,完全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进城,更何况个个暗藏兵刃。
其实实情是明摆着的,而钱渊昨日被这帮盗匪劫道只是个巧合罢了,不存在什么公报私仇。
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时不时传来杨文的问话,还有单调刻板的板子声。
突然传来一阵呕吐声,旁观的孙克弘哇一下吐了出来,好像是被传染了,沈兴平也面色扭曲,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趴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已经是第六个盗匪了,被堆在一起的前五个身上的血渐渐渗了出来,在院子低洼处汇集成一片,显得触目惊心。
下面的盗匪们已经骚动起来,敢跟着金老大下山的都是胆子大的,但胆子大的未必都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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